梅舟作为好不容易延请上门的名医,享受到了大开中门,家主亲迎的待遇。
洛千淮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跟着他一起进了门。
白家家主白振业只随意打量了洛千淮一眼,就把她当成了梅神医的子侄后辈,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面色凝重眉心紧蹙,一路上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径直将二人引入了白小郎所住的瑞明轩。
瑞明轩里的低气压十分明显。周围侍立的仆役全都凝神摒息,有的还默默地红了眼圈儿。
十几名医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站在廊下,若立于外厅,面色俱是严肃无比,见到白振业亲自带了他们进来,便猜到也是医学同道,说不得还是哪里的名家,所以也都纷纷点头致意,顺便忍不住地叹息几声。
见到这种情形,无论是洛千淮还是梅舟,都意识到那白小郎怕是不大好了。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急急地走进内室看时,率先见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高高鼓起,青筋绽出的大肚子。
在这之后,洛千淮才看到了白小郎的模样。
他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面色青白,唇无血色,脸上与四肢皆瘦削见骨,整个人已是气若游丝,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尚能转动。
洛千淮虽然已经猜到白小郎病得极重,但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梅舟是白家特意请来的名医,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先行把脉。
他左右手都轮换着细细把过,又按压了白小郎高高隆起的肚复,眉心也紧紧地锁了起来,并不复先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模样。
“可还进得了食水?”他沉吟着问道。
“近两日只能勉强用几口水,其他的勉强咽了也会呕吐出来,药也一样。”白振业在一旁答道,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梅神医,犬子的身子,可还有的救吗?”
梅舟并不直接答话,只是站起身来,问起了白小郎发病的前因后果。白振业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唯恐讲得不实不细,所以也配合着把情况从头到尾一一说了一通。
洛千淮一边听,一边走到床前,自行把脉看诊。白小郎脉搏弱而数,舌苔白腻微黄,肚腹按下时坚硬如石,筋绽脐出,骨立行羸,气息微促。
这是很严重的中满之症。所谓中满,主要是因脾胃虚弱气机流动不畅引起的肚腹胀满,初时若是善加调治,断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
那边白振堂讲的话,恰恰就补全了她的猜测。
白小郎是在仲秋时分染,偶然腹胀,当时以为是有湿气阻滞,并没有太当回事,也请了郎中上门诊治,吃了不少除湿导滞的方子,但都没什么效果。
就这么拖了一个多月,肚腹不减反增,与之相对的是饮食日减,肌瘦形销。
入冬之时,白小郎还能勉强出屋行走,说既是诸药无功,不如停药。当时白振业与他想到了一处,父子俩个一合计,干脆就停了药。没想到就在此时,家中恰好出了件大事,引得白小郎大动肝火,病情陡然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