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摇头道:“我非但不怕白举章,反倒是他怕我!我如果恨他,他也只能躲得我远远的,还敢怎样不成?”
叶子凌想起中午在学校午餐时白举章的表现,还真有这个意思,于是便笑道:“我不明白他是主席,为什么反而怕你一个老师?”
老师再不答应,忽然起身拿起一个水壶,在墙角的龙头放了一壶水,放在煤气灶上烧着,这才重新坐下来,道:“你们一定不知道我原来是做什么的吧?”
不等强哥回答,又道:“我叫张沧林,十几年前就和彭加生一起共事,后来姓杨的勾结老缅部队赶走彭加生时,我和他一起打了两年游击,然后又打回来……白举章和我都是彭加生的部下,那时候我就看不起白举章,太圆滑,他也一直顾忌我……后来我厌恶了里面的派系斗争,就退了出来,在学校教书,一直到现在……”
强哥环视着四周,道:“恕我直言,您在彭加生部队那么久,不应该住在这个地方。”
张沧林点头道:“原来的部队高干,彭加生都帮着盖了房子,但退出来后我就不愿意再住那里,在这里搭了一间暂时遮风挡雨吧……也幸好退出来了,不然老缅一来,住的地方都没有。”
“你的家人呢?”强哥问道。
张沧林沉默了一下,道:“我妻子前几年就过世了……两个儿子,大的在中国内地,小的跟着彭加生去了……”
强哥不由道:“你不是厌恶了那里面的斗争吗?怎么还让小儿子参加?”
张沧林叹了一口气,道:“大儿子是要他去内地,说那里条件好,可是他不肯,说一定要把老缅打回去……虽然前几年那里派系斗争厉害,但大敌当前,这些都不是问题……”
强哥默然。这些最朴素的话,折射的却是某些平时在网络上对国家大事慷慨激昂者做不出来的民族大义……
张沧林也不再说话,于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水壶里发出的滋滋声。不一会儿,水就烧开了,张沧林起身关了煤气,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几个一次性杯子,放了点茶叶,给一人泡了一杯茶。
做完这一切,他又坐下来,端起茶杯,吹了几口气,轻轻喝了一口,才又缓缓道:“从我们祖上来到果敢起,也有几百年了,期间经历过不少战斗,但我们果敢一直还牢牢地掌握在我们自己人手里……”说到这里,又是一叹:“你们几位觉得果敢现在这种情况,主要是什么造成的?”
李明马上道:“这个不简单?你们果敢军战斗力不行呗。”
强哥马上摇头道:“不单单是战斗力的问题,从刚刚追击我们也看得出来,缅甸军人战斗力很差,不然我们能这么轻易地逃脱?”
“那你认为是什么?”张沧林目光炯炯。
“内斗。”强哥道:“上次八八事件,如果不是内部意见不一,缅甸政府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得到果敢。”
“对!”张沧林又喝了一大口茶,道:“但还不止此!纵观果敢历史,无论是想谋权篡位的杨文泰,还是一代枭雄罗星汉;不管是杨振业,杨茂良,还是曾经人称果敢王的彭加生,抑或是现在的白举章,这些所谓的风流人物哪一次成功不是凭借外部力量成就自己的辉煌?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几乎都是以‘联外打内’起家,从来没有想到团结同胞权利均分!所以刚才你问我恨白所成不,我说不恨,我恨什么?做吴三桂汪精卫一向是我们所谓果敢英雄人物的传统,不是他白所成的首创!他们得了势,就搞家天下一言堂,敛聚财富亿万,什么时候想过这些为他拼命的果敢百姓!果敢百姓是恨老缅,但也对他们这些所谓的英雄也没什么好感,所以才会导致他们一次次失败!”
强哥感慨良久。这种事情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上不止一次上演,所以才有中华民族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古人早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们一直把这句话当成民族精神圣典,但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呢?为什么要阋于墙?为什么要等到生死存亡关头,再“誓死不做亡国奴”,再“用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为什么不能先把外侮消灭在萌芽状态,再来兄弟一起谈论我们该分得什么权力?
“果敢已经被外界定义为一盘散沙和不团结的民族,所以老缅才会对我们动手!”张沧林沉痛地道:“这是果敢之耻,民族之辱啊!”
他的话如锤子一般打在强哥三个人胸口,沉闷而痛楚。他们都不再说话,寂静的只听到呼吸声。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强哥拿起一看,道:“白举章的。”
李明马上道:“能接吗?”
“怎么不能接?他们目前还没有定位设备。”强哥说着,接了电话:
“喂,白局长,有事吗?”
“哎呀,强哥,你怎么打了政府军!”白举章把手机设成免提状态,看了一眼旁边的缅军少校,道:“你在哪里,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我们特区政府和我的家都被搜了两次……”
“呵呵,我已经回国了。”强哥撒了个谎,道:“连累了你真不好意思。”
“连累倒说不上,毕竟你们的冲突与政府没有关系……”白举章又看了一眼少校,道:“只是你们的武器不好办……幸好我早上出门把武器收起来了,政府军没找到,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
“武器暂时放你那里吧。”强哥嘿嘿道:“等事态平息,我再过来取。”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我在南伞,安全得很。”强哥呵呵笑着:“这里很多好玩的地方,你要过来吗?我请客……”
白所成刚准备说不,少校眼一瞪,轻轻点了点头。于是白所成马上道:“好……啊,好啊,你在南伞哪里?”
“哈哈!不告诉你!”强哥哈哈道:“万一特务跟在你后面,我不是觉都睡不安稳?”说着,也不等他回话,就直接挂了。
“白举章被缅军控制了。”强哥将手机关机,然后道。
郭涛啊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叫他去南伞玩,他竟然答应了。”强哥嘿嘿道:“一个特区主席,怎么可能随便出国去玩?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他更是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栽在缅军手里,他怎么可能离开老街!”
张沧林道:“白举章其实口碑一向不错,只是不得已投了敌。”
强哥点头沉吟道:“看来控制白举章的缅军军官也不高明,竟然让他打这么个弱智的电话……”
“那我们准备怎么办?”李明便道。
强哥嘿嘿一笑:“今晚去取枪!”
“取枪?”李明惊呼道:“白举章已经被缅军控制,那他的家里一定是危机重重,我们去不是送死吗?”
强哥冷冷一笑:“以这帮缅军的素质,怎么也做不到危机重重……我们凌晨三四点钟去,估计他们就是一群死猪!”
张沧林忽然道:“你们取了武器,然后准备去哪?”
强哥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我发现这帮缅甸军人在背后支持罂粟种植,我想打击他们的毒品交易!”
张沧林点头道:“缅军表面上天天喊禁毒,其实贩毒比原来哪个武装势力都厉害!现在不止是海l因,就连化学毒品的地下加工厂都有很多!”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因为钱?”李明问。
“并不完全是因为钱。”张沧林沉痛地道:“那个波达利说过一句名言:金三角的毒品是我的第二个师!你看果敢街头这几年吸毒的年轻人又多了,这些人醉生梦死,怎么会想到光复果敢?毒品泛滥,他们的控制便更加稳固了!可惜了我们果敢年轻一代!”
强哥看着他道:“张老师,你知道他们工厂的位置吗?”
张沧林摇头道:“工厂都不在老街,因为老街是让中国政府和联合国看的,根本不存在毒品加工!听说他们的工厂都放在偏远的乡村,有专门的武装力量看守,平常人根本无法靠近……”说着他又一顿,然后起身拿了一支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名,递给强哥道:“我小儿子他们在那里……这是他的电话号码,他们部队知道哪里有毒品加工厂。上个月他们就端掉了两个缅军支持的海l因加工厂。”
“他们也禁毒?”
张沧林一笑:“果敢所有武装都说禁毒,但所有武装又都离不开毒!所谓的禁不过是表面文章!他们部队端掉毒品工厂,只不过是为了里面的设备和毒品——他们离开果敢几年,总要收入养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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