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留出嫁的头一天晚上,雅正到她的闺房教她秘事,江凌被舅舅拉到房中说话,姜三郎也被父亲叫进书房训话。
姜松看着长得比自己还高了的儿子,温和道,“你二叔成亲时,你喝醉酒险些惹出大祸,为父罚你十八岁之前不准沾酒。今年你已十九岁,为父免不得要再叮嘱你两句。”
“是。”父亲训话,便是已贵为乐安侯,在康安横着走的二叔都得规规矩矩听着,姜三郎哪敢不听。
“你大哥回不来,明日由你送留儿出嫁。因为你推留儿落水的事,你俩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这个疙瘩不能让她带到夫家去。明日你须得认认真真向留儿认错。”
姜松顿了顿,严厉道,“当年,你差一点就害死了你的妹妹。”
这事不是都过去了么?当年又不全是他的错,再说他已认过错,这么多年他打也挨了骂也挨了,怎父亲忽然又让他去认错。姜三郎嘴上又应了声是,心里却不服气。
姜松语重心长道,“是为父疏于管教,令你幼时性子顽劣,这些年你大有长进,为父甚是欣慰。明年及冠后,你可有想做的事?”
三郎想以养鸟、卖鸟为生,可这在父亲眼里只能算个玩乐,若说出来,今晚他就不用睡了。于是,三郎的头更低了,小声道,“儿听从父亲安排。”
姜松料到会是这样,“留儿出嫁后,为父再与你二叔商量你的事。明日婚宴上你不可多饮,更不可借酒闹事,要照看着弟弟们,帮江凌招待好同桌的宾客,可记下了?”
“儿记下了。”
姜三郎回到自己房中,越想心里越不舒坦,蒙着脑袋睡着后,三郎梦到了自己八岁、胖六六岁那年的六月初六。
那天,他与死对头胖六因为前院小三花生的猫崽子归谁吵了起来,三郎嘴笨说不过胖六,便偷着打了她两下,然后飞逃去了书院。
散学归来,三郎去喂鸟,发现自己最宝贝的鹦鹉尾巴竟然秃了。找到花园发现胖六正用鹦鹉毛钓鱼,三郎气疯了,把胖六推下水时,自己也跟着跌了进去。
书秋急得大喊,跳下水救人。因家道中落,府中仆从被发卖了大半,待他们仨被捞上来时,三郎吐了几口水才缓过劲儿,胖六却没能缓过来。
书秋哭嚎,三郎傻了,母亲把他拉回东院,反复叮嘱他,要说是胖六自己跳下去的。
老管家把父亲和二叔、三叔都找了回来。见到胖六的尸体,二叔竟喷出一口血,家里人乱做一团,三郎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祖母看出不对劲,把他叫到北院详细询问事情经过后,向来疼爱他的祖母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泪流满面。
父亲,差点打死他。
二叔一病不起,祖母愁得头上再没一根黑发。
三叔为了府里的生计,日夜奔走。
府里没了笑声,孟回舟却被提拔为刑部尚书,风光无限。
二叔病了一年终于见好,被柴四叔等人拉出门散心时,又被孟三算计,撞见了乐阳公主。乐阳公主要夺二叔入府,一家人自不肯答应。
父亲和大哥被乐阳公主府的人诬陷,押入刑部大牢,逼迫二叔入公主府为面首。孟回舟动了大刑,二叔不忍父亲和大哥受苦,到乐阳公主府求她放过父亲和大哥。
二叔入公主府第二日,父亲和大哥便被无罪释放了。三郎跟着家里人去刑部大牢门口接人。
得知二叔为救他们入了乐阳公主府,父亲仰天大恸,不顾家人劝阻,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一头撞死在衙门前的石狮子上,祖母亦撞死在另一只石狮子上。
姜三郎跟家里人一起跪在刑部衙门外,抱着祖母和父亲的尸首痛哭,康安百姓冲到乐阳公主府门前怒吼,让毒妇乐阳放出二叔。
姜家的冤屈终于上达天听,万岁训斥乐阳公主,孟回舟因滥用职权被贬为刑部员外郎。
二叔从乐阳公主出来后,得知母亲和兄长为救他双双送命,又吐血昏迷,抬回家时只剩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