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班的人和学生来说,周末是个睡懒觉放松的好机会,明明一点儿都不觉得困倦,却还是趴在被窝里不肯起来,偶尔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偶尔伸手去摸摸闹钟,在“起”与“不起”之间挣扎。
仿佛像这样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就能把一周积累下来的辛苦全部抹消。
毕竟,对于想要认真工作学习的人来说,就连找个地方发呆的时间都是奢侈的。
林星洁就是这样。
作为一位高中生,和同龄人相较起来,她的表现算得上是很努力的类型,但她本人却自认为不算是那种会很努力的性格。
一开始的改变,是在认识徐向阳后立下的约定使然。
她很看重自己的第一个朋友、想要好好听他的话,相比起自己的心情,她更珍惜与他人建立起联系的机会,害怕这种关系某一天会如梦幻泡影般消逝,所以会努力地去抓住机会,在手中牢牢攥紧。
反正过去始终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与其他学生不同,能被人管着的感觉反而让林星洁觉得很有趣。
后来……后来,两人的关系逐渐升华,她周围的人际关系亦不像过去单纯,但那时候努力学习的感觉仍旧不坏:
想跟上身边人的脚步、想要和恋人考入同一座大学。
只要朝前看,那个美好的梦想、那个左手男友右手闺密的幸福未来,好像正在高中三年的终点处朝她挥手。
就像徐向阳说得那样,学习是人世间极少数只要付出就一定能得到收获的活动,看着每次成绩单上排名的提高,那种脚踏实地一步步向上爬的感觉还是挺开心的。
但是现在,她的生活再度发生了翻转。
他们俩分手了,同伴不再是同伴,而是情敌,这是否意味着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呢?
再者说,就算从即日起自甘堕落,未来的她一样用不着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后悔。靠着“超能力者”的身份,想要去哪里发展,到时候再走后门都来得及。
如此想来,林星洁在学校里还能继续坚持每天认真学习的理由,好像就剩下一个了:
那就是“惯性”。
生活是有惯性的,一项习惯不会被轻易破坏,只要人还处在茫然之中,就会无意识地坚持下去。
当然,想要打破它同样很简单,只需要一次不受约束的偷懒,便会彻底“堕落”,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开始犹豫,是否要去主动破坏自己的这个习惯……
如果必须得做的话,林星洁想,首先就从赖床迟到开始。
但既然已经为了他从不良少女摇身一变成了刻苦努力的好学生,要是再为了他去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份,是不是反倒显得我很依赖他?
连自己的人生选择一直都在围绕前男友打转,无论是顺从还是叛逆,都是一种难以割舍的“在意”。
自尊心的问题真是复杂。
林星洁想来想去都得不到令她心情舒畅的答案。
她叹了口气,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只胖乎乎的毛毛虫。
秋天……已经到了。
不需要特地去翻日历看日期或节气。在江南地区,秋天的开端往往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这场雨之前,大地上还残留着夏日远去后闷热的暑气,有时候甚至比夏天还要热,俗称“秋老虎”;而在这场雨后,天气会一下子就变得阴冷起来,从此,时节迈入深远的秋日。
就像一只耀武扬威、蛮狠霸道占据着世间气候的大老虎,一下子被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吹蔫了,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明明几天前还需要一天到晚开着风扇驱散热意,现在却穿上了厚实的外套;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敢再乱蹬被子,否则很容易着凉。平常用来透风的门窗都关得死紧。
数日以来的阴雨绵绵,使得窗户上还沾着大片大片湿漉漉的痕迹,呼吸的空气中氤氲着淋漓水意。
今天难得没有下雨,还能见到落在窗帘上的阳光,但天气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冷下来了,就算苍穹上悬挂的太阳再明媚,都难以将角落里的水痕和湿气蒸发干净。
林星洁就这样躺啊躺啊躺啊,一个上午的时间直接荒废过去了。
中途,她还是努力支撑着身体,披了件外套到房间外面完成洗漱工作。
走出卧室的时候,林星洁看见那位同居人正一如既往地坐在窗台前认真读书,背对着自己。
她不想去管他的事,于是先偷偷溜入卫生间再偷偷溜出来,努力不让自己的脚步声被听见。
但就算发现了,想来对方一样会当作没听见吧?这是两人在几天“冷战”下来后达成的默契。
毕竟,他或者她要是真的没事找事和对方聊两句,气氛只会变得更尴尬。
林星洁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好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诸如大腿小腹之类的地方,让秋风一吹后登时打个激灵。
她洁抱着肩膀,赶紧一路跑回房间,重新跳入棉被里,再不肯钻出来。
后来,徐向阳还敲过她的门,说早饭已经做好了,另外他马上就要出去一趟,让她赶紧出来吃。
林星洁闷闷应了一声,听着拍打在玻璃上的冷飕飕的风声,压根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等听见一阵关门的沉闷声响,整个屋子里不再传出别的声音。
她突然觉得很后悔。无端浪费时间当然是一件值得后悔的事情……
但她还是选择躲在被窝里后悔。
直到下午,林星洁还是觉得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懒趴趴地不想起来。
“唉,中饭还是要吃的。”
林星洁之所以不愿意去吃早饭,是有点要置气的意思。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发呆,除非是给莲姐面子。
但她没想到对方走得那么果断,现在再想去吃,泡饭应该都冷了……
“说是要出去一趟。这家伙,到底是打算去哪里玩?”
她坐起身、抱着枕头,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该不会又是去见她……算了,现在还想这个干啥,又和我没有关系。”
林星洁以前看到男友独自一人出去的时候总会心神不宁,要么是担心他的人身安全问题,要么是为他和清月的关系——比如两人是否在瞒着她约会之类的问题而感到忧虑。
而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
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若有一天,心中的忧虑成为现实,那现实本身反而会变得不值得担心。
说起来,这几天在学校里的时候,的确常常能见到他与清月两个人呆在一块儿密声聊天,好像正在私底下谋划着什么。
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无所谓,全都无所谓。
在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林星洁总算从床上爬起来了。
“哎,果然不能指望男人。”
她穿上拖鞋,一步一跳地换上裤子和外套,才刚走出门,就和正走向厨房的徐向阳撞上了。
“还是自己做比较……”
林星洁的喃喃自语说到一半,就断了。
“你一个人絮絮叨叨搁那儿说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