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推开房门,走入这间昏沉的办公室。
一阵灰尘扑涌而来,她忍不住蹙眉,拿手在鼻尖扇了扇。
室内没有开灯。唯一那张办公桌上堆叠着散乱的文件和书籍,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正趴在书山里昏昏欲睡。
女人的脚步声将他惊醒。孟正抬起脑袋,伸出食指和拇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和黑眼圈。
“时间到了吗?”
“嗯。已经是早上了。”
玛丽微微颔首。
“通讯没有问题,各外围小组的联络人员和行动的核心人员全都到齐了。要是想按照预定日期动手,从今天开始就得忙碌起来了。大家都在等着你……这位临时首领出面,正式宣布开始。”
“好。”
孟正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披在身上。他注意到了女人的表情,微微一笑。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我们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给你干活的,‘老板’。”
玛丽小姐特地在“老板”这个词上加重了读音。
“居然还会用这种俗语,看来最近你的中文进步不少啊。”
面对玛丽的讥讽,孟正的神情却很爽朗。
“我们花了多少力气,背后的组织花了多少力气,前前后后耗费超过五年的时间,才能组织起这次行动。”
面对这个毫不在意、态度随便的男人,女人的眉头锁得更深。
“不管成没成功,所有费尽心思安插的棋子事后注定是要被连根拔起的,等同于在大陆的基盘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事后还要被追索代价……你知道这其中所需要的成本吗?那是个天文数字!”
“但我的合作者们还是答应了。”
“因为有人觉得你可以为他们带来更在此之上的收益。”
“没错。”
孟正懒洋洋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何况,我是个诚实的合作者,我早就提醒过你们这次行动的风险。只有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们在这座小城市才有可能搞风搞雨。等有人反应过来,来俩精英小队,或者干脆是让神媒出面……”
他一边“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酒,一边伸出脚,将爬过地板的一只蟑螂“啪”得踩死。
等孟正移开皮鞋后,浑身沾满浆液的干瘪虫尸上的触须都还在微微颤抖。
“我们这帮人的结局,就会像它一样。”
“既然你清楚……”
“这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亲爱的玛丽,重要的是时机。”
孟正开始低头整理桌上的书本,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哦?”
她发出了疑问。
“昨天是生日。”
他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你的?还是……”
玛丽迟疑地看了一圈周围。
没有插着蛋糕的蜡烛,没有躲在阴暗角落里准备跳出来拉炮庆祝提供惊喜的人——
“哈哈,别看了,我说的是这位小姐。”
孟正拿手指敲了敲放在桌子上的照片。
“当然,要是玛丽小姐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操办一场……”
“不必了。”
玛丽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的目光跟随着男人的手指落在照片上,微微一凝。
这段时间,玛丽已经无数次看到过那个女孩的脸。
尽管她还没亲眼和对方见过面,但那张脸却比她回忆里的自家老娘还要深刻:
一个尚未觉醒的神媒,明明还是未成年,却注定要登临世间顶点的女性。
以及……那个不详的代号。
与这位少女神媒建立起联系的佞神,在观星会的记录里被称为安哥鲁摩阿(Angolmois),它来自诺查丹玛斯《诸世纪》中的预言名诗:
[1999之年,7之月上;
恐怖的大王从天而降,
致使安哥鲁摩阿大王为之复活,
这期间,马尔斯将借幸福之名统治四方.]
“Angolmois……”
玛丽喃喃。
相信末日论的人们口中所谓的“恐怖大王”、“灭世魔能”,就算不想印象深刻都不行。
所以,她自然也能一眼认出来,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是神媒尚未长大时的样子。
“她的生日,和觉醒的时机有关系吗?”
玛丽收敛心神,轻声问道。
“不,这和她的心情有关系。”
孟正笑着回答道。
“你也清楚,这女孩身边有几位关系很要好的朋友,想来会替她好好庆祝一番。这种时候去打扰显得太不解风情,所以我也就打个电话问候了一下。”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等这个国家的高中暑假放完之后在动手,用的也是差不多的说辞吧?”
“是啊。”孟正感慨道,“这可是新生的‘神媒大人’走上世界舞台前的最后一点闲暇时光,身为成年人,我不希望去剥夺这份快乐。”
“……难不成她是你的私生女?”
玛丽露出狐疑的神色。
“你对她的关心可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任务目标。”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她本来就不是寻常的任务目标,而是值得人们尊敬和崇拜的对象。”孟正回答得轻描淡写,“另外,保持积极情绪对灵媒的重要性,你不会不清楚。”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