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乎想象的斗争在无法触及的高空领域发生,而过程却并不激烈,反而是悄无声息的……只剩下悲哀的蝉鸣,在空中回荡。
笼罩全城的银色大雨从云层深处滑过,直到空中的最后一丝阴霾消散,天地间重新恢复平静。
竺清月放下手。
“不行。感觉空落落的……是没有抓到本体吗?”
竺清月低头打量着摊开手的掌,喃喃自语。随后,她轻轻摇头。
“算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她。”
大厦内空无一人。大闹一场后,幸存者们早就匆忙离开,装潢豪华的走廊和房间都成了满地狼藉的废墟。
四散的烟尘中,竺清月踩过一地砾石。鞋底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她慢悠悠地朝着楼梯上方走去。
“呼。”
龙婆睁开瞳孔,映入眼帘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它像潮水般涌入封闭狭窄的空间内。
虽然她已经将对方看作是自己同一个水平的顶级灵媒,可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落入下风。
“光凭‘蝉’果然不够……那能力的真实面目究竟是什么呢?我有其它办法应付吗?”
思忖片刻后,她又想起了别的事情。
“神媒和顶级灵媒,诞生在同一年龄、同一座城市里,而且还是相互认识,在同一座学校念书的同龄人,真是前所未有的例子。”
或许,这是呼应着时代和历史而诞生的偶然吧?毕竟是全人类共同经历的第二个世纪之交,原本就是特别到不能再特别的日子。
“……结果,最后还是得亲自来处理烂摊子。”
龙婆吐出一口气,头顶覆盖的阴影“砰”的一声闷响弹开。她直起身,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具棺材里。
“希望回去的时候不会用得上。”
她自嘲地笑了笑,撑着旁边的边沿,从棺材里慢吞吞站了出来。
就在这时,龙婆似乎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沉闷响动,“轰隆轰隆”,好似滚滚雷声。
“……”
龙婆眯起眼睛,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她穿着宽衣短褐,和躺进去之前没有区别,问题在于,本该驻守在这里的人手,一个都见不着。
她环视四周,这里是一处废弃工厂仓库,门窗都被人用木板钉死了,昏暗无光的环境,四处空空荡荡。
外头传来的“轰隆”声响愈发响亮。终于——
“咚!”
焊死的铁门被人强行用巨力粗暴地撞开,打着旋儿飞入仓库内,落在她的脚边。
“欢迎欢迎,我可是久仰阁下大名了……”
大踏步走入仓库内的男人第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棺材里的龙婆,不由得愣了一下。
“真没想到,您的真身居然是这么的……‘年轻’。”
龙婆低头,看了看自己本该属于孩童的小小手脚,随后她抬起头来,淡淡地回答。
“我也一样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鬼佛’只是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人。”
因为体型缘故,她有些吃力地从棺材里爬出来,跳到地上。
因为对面的男人身材很高大,所以她不得不仰起头来盯着对方的眼睛。
“我的手下呢?”
“托各位兄弟的福,一个不漏,全都抓起来了。”
李横竖将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回答。
从破开的门后,一群身穿制服、戴着头盔的武装人员正跟随在他的背后,和队长相比,他们的态度显然不够轻松,一个个如临大敌地将枪口对准站在棺材边上的女性。
“哦,还带了别人吗。”
龙婆说话时的语气一如既往,但是换了具身体后,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在故意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反倒是有种……妙趣横生的可爱。
“那么,你有事吗?”
“……我是来打架的。”
李横竖挠了挠嘴边的疤痕,不禁开始叹气。
“但看到对手这副样子,我总觉得有点下不了手啊。”
“队长!”
队伍中的一人忍不住出言提醒。
“好好好,我知道,”李横竖起手掌,“开个玩笑而已。”
他在开口的同时,龙婆便注意到黑暗中有巨大的轮廓隐隐浮现。
那是一座佛像……或是神像。
质地似乎是青铜、又似乎是青石,质地坚固的同时,周身都有锈蚀(抑或是青苔)生长的痕迹,给人一种“年代久远”的感觉。
威严可怖的面容凝固在不动的雕塑里,然而若是细细打量,又总觉得能看到神像瞳孔中的凶光,以及若有若无的狰狞笑容。
那就是“鬼佛”李横竖赖以成名的邪灵……
“没有交涉的余地了吗?我有提前打过招呼吧?”
龙婆虽然自认为不惧怕任何灵媒,但接踵而至的强敌还是令她备感苦恼。在此次入境前,她可从没想过居然要和一国最高部门的人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为了抓住观星会那帮人的尾巴,我们确实默许你在一定范围内刻意自由行动。但是现在,女士,你已经越界了。”
李横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你可没说过,这事儿真的会和神媒扯上关系吧?怎么,声东击西的障眼法?”
唉,这可是同样出乎我预料的事情呀,谁会相信一个整天把世界末日挂在嘴边的人呢?
所有人都将孟正孤注一掷的疯狂行动当作是实现不同欲求的契机,然而棋子却跳出了棋盘,因为他真的预言到了神媒的诞生,做到了前无古人的事情。
“——那就来吧。”
龙婆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解释的打算。
“好,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李横竖咧嘴一笑,身后沉默矗立的高大神像开始动作,在轰然声中举起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