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朦胧,远山照影。
晨曦下的群山,笼罩在美丽的霞光中,唯美得令人窒息。
我凝目遥望,只叹好一幅良辰美景。
但是,我没有看到欧阳德,他似乎早已走远,连个背景也没有留下。
欧阳德什么时候偷偷起来跑走的,我们都没察觉,主要是因为昨夜太折腾,我们都很累,睡得自然比较深。
而且,我们都没料到欧阳德会撇下我们独自离开。
正因此,我首先感到的是不可置信。
欧阳德明明费尽心机才把我们忽悠上路,出发前他那态度,千求万求的,绝不是作假,可是,眼看就要到娃儿山了,他却突然做出了这样令人费解的行动。
我只能这样想,要么是他失心疯了,要么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采取的行动。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认为,没有了我们,对他更有利?我想不出。
这个时候,除了我和蜡黄脸,其他人都还没醒,尚不知欧阳德已经撇下我们独自去了,一片冷清肃静中,我陷入沉思。
蜡黄脸悠然望山,眼神带着戏谑,我有些火气,很不客气地问他:“你确定你看到欧阳校长跑了?”
蜡黄脸淡定的点点头。
我冷着脸质问道:“但是,也有可能是你把他杀了并藏匿起来,然后故意误导我的吧?”
蜡黄脸呼吸一顿,脸色依然蜡黄如老黄历,只是眼神里弥散出难以掩饰的惊奇,哈的笑了出来:“左掌教,你果然是个奇人。”
我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心想蜡黄脸连南派血元术最强的一招“燃血”都认出来了,果然早就认出了我的身份。
蜡黄脸点点头,瞥了一眼我大拇指上的龙纹玉谍,啧啧称奇:“南派掌教信物龙纹玉谍,天下谁人不识,我早就听闻云樵真人两年前退位隐居,新任南派掌教年轻有为,一直仰慕得很,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咳,茅山道派的未来就靠你了。”
我面不改色:“老夸爱夸人这习惯,你还是不要学比较好,与你的个性实在不搭。”
蜡黄脸呵呵笑了笑,说道:“是么?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夸人的高手哦。”
“少贫嘴。”阵阵肉麻,我直翻白眼,没耐心了,“你到底是谁?”
“你猜。”蜡黄脸冲我眨眨眼。
我为难了,蜡黄脸见识广博,身怀神秘道术,而且个性放荡不羁,智慧超绝,简直他么的就是诸葛再世,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可是我从未听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高手。
事实上,从见到蜡黄脸第一眼开始,我就看出他身上隐隐溢散压不住的道气,从那时起,我就不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看出些许的端倪。
只可惜,他在破庙内只出过一次手,瞬间点燃了一根柴禾,以火驱散了耳中人的围攻,而且那次出手奇快,再加上当时我们恰好被一群耳中人追杀,我根本没有机会细细观察。
但是,从蜡黄脸的见识和气度上来看,他必出身名门,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昆仑、罗浮、王屋……各大修道洞天福地,想了又想,唯一能得出的结论是:蜡黄脸可能是来自那种隐居避世的门派,或者是某个强大门派里那种从未下山历练过的嫡传弟子。
这就难猜了,我摇头:“猜不出。”
蜡黄脸咧嘴嗤笑:“既然你怀疑我在欧阳老头逃跑这件事上撒了谎,那就是说你根本信不过我。”摊开双手,凝视着我的双眼,“既是如此,无论我告诉你我是谁,你都会怀疑,那我又何必告诉你呢。”
我无语,蜡黄脸太聪明了,绕着弯子,挖个坑,我太他么还跳进去了,净让这小子看笑话了,他那张蜡黄蜡黄的脸皮下,恐怕正得意地笑,我哼了哼,不爽的说道:“你叫我出来,特意告诉我欧阳德跑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蜡黄脸恶趣味地笑了笑:“其实,我只是很好奇,他一个老头偷偷摸摸地进山,究竟是想干什么而已。”
我冷冷说道:“没那么简单吧,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你只叫我出来?还有,文仁是你的头领吧,这种事,不是该第一个告诉他么!”
蜡黄脸眼神亮了起来,拍着手叫好:“左掌教洞察力真高,没错,我只叫你出来,确实动了一点小心思。”
我笑了起来:“让我来猜猜,你发现我们的目的地娃儿山与你们想要找的地方相同,而且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庞大的势力石溪道观在我们前头占了先机,这种情况下,便有三方人马汇聚在同一个地方的乱局,而且,石溪道观实力最强,你和我双方处于劣势。”
听到我这番话,蜡黄脸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出奇地冷静,瞳孔深邃的慑人,对我说道:“请左掌教接着说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这种情况下,依照文仁的性格,他绝不愿意拿性命冒险,昨夜,文仁恐怕已经说服金五退出行动,这就使得你成了孤家寡人,势单力薄。”
蜡黄脸沉吟半响,默默点了点头。
我说:“于是你想和我们联手,只要我们这方加入,足以与石溪道观搏上一搏,依照文仁投机的性格,他可能改变主意,同意与我们一道闯一闯娃儿山。”
蜡黄脸呼吸一顿,看着我的眼神全然变了。
我轻笑:“只是,你无法确保我们一定会同意与你们联手,于是当你发现欧阳德偷跑时,你意识到一个机会来了,你决定放走欧阳德,在于我谈联手的事情。”
“至于你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你看出欧阳德是我们这边的领头羊,我们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任由他舍弃我们,你便有了赌一把的可乘之机。”
“精彩!”蜡黄脸深吸一口气,“除了一点不对外。”
我皱眉,蜡黄脸眼神冰冷:“其实,欧阳德逃跑是我设计的,昨晚你们睡下后,我故意从你们房间前走过,让欧阳德注意到我,故意让他看到我去找老夸私聊了。”
我吃了一惊,蜡黄脸呵呵冷笑了一阵:“我只问了老夸一件事,那个破庙的秘密。”
深深看了我一眼,“老夸告诉我,那个破庙其实不是庙,而是一个祭坛,解放前,那个祭坛还是兴盛之极,那时的娃儿村也不是现在这样凋敝贫困,人丁兴旺,山水充盈,养育一方山民。”
“而在山民眼中,那个祭坛非常神圣,每到节日必杀猪宰羊祭祀,传说,每次山民把牲畜放进破庙,不消片刻间,那些牲畜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故而从来没有人擅闯那个庙,更诡异的是,若是山民不及时祭祀,必有灾厄发生,邪乎的不得了。”
讲到此处,蜡黄脸轻蔑的哼了哼,“我一直再想,那个天玉女究竟是怎么把那些耳中人养得这么凶煞,直到听老夸讲了这些事,我才明白,原来那些耳中人根本就不是她养得,而是本来就是如此,她只是就地取材,操控了耳中人而已。”
我神色一变再变,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蜡黄脸太他么可怕了,我有点理解欧阳德为什么必须逃跑了。
“解放后,全中国都在破旧迎新,山民也受到影响,兴冲冲地打倒一切,那个祭坛就是在那个时间遭到破坏的,也是从那时起,这里的大好山河变成穷山恶水,娃儿村渐渐衰落,不复往日的繁荣了。”
蜡黄脸接着说了下去,“问题是,关于祭坛的这些秘事,欧阳老头全部都知晓,早在十八年前,他就去过那个破庙一次,老夸说那次科考队出了意外,失踪了一个人。”
我倒抽冷气,欧阳德居然知道这么清楚,他却连我们都瞒着,害得我和大师兄冲进正堂犯险,差点丢了性命,他的险恶超乎我的想象,简直不是人!
从遇见蜡黄脸五个人开始,欧阳老头就断定(或许是因为听到我和大师兄说的那些话)他们是威胁,并在瞬间作出决定,借助那个祭坛内圈养出来的嗜血耳中人除掉他们。
不幸的是,欧阳德低估了蜡黄脸。
幸运的是,抱着同样心思的天玉女,替他担下了罪责。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毋庸累述,我们必然要前往娃儿村,进了村,这件事便是纸包住火,欧阳德没得选择,唯有逃跑。
这一切似乎很合理,但有一点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蜡黄脸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欧阳老头明知道进村之后,纸包住火,却还要把我们引领进村?”
我点头,蜡黄脸想了想:“这一点,我也想过,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欧阳德必须在某个时间前赶到娃儿山,去做什么事,他没得选择。”
我脑袋轰轰,猛然回想起,欧阳德见到通向娃儿村的那个峡谷被炸得无法通行时,他顿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近乎崩溃似的,之后还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次的崩溃,此刻想来,我非常赞同蜡黄脸的看法,那就是欧阳德必须在某个时间点前赶到娃儿山,为了确保这一点,他不惜冒险,把蜡黄脸三人也带进了娃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