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元春那头怎么办,这事还时时揪着老俩口的心。好容易看这个好的,只是还没个定论,就有了国丧,这对他们的儿子没什么,对女儿亲事就有了影响了。国丧啊,还谈什么嫁娶?只是贾政还没感叹完,就被新帝揪到宫里去了。
尚书房中,新皇面无表情的看这这个贾政。他知道这个贾政是个有能力的,也是个看得清的人,他新即位,自然想用一些能干而又脑子清醒的。这贾氏兄弟处处以纯臣自居,不依附,不盲从,倒是自己可以用得上的人。既然如此,就赏给他个面子。
原来,新皇坐稳了龙椅,局势虽然安定了,但那日里的事谁都说不清。其实别说别人了,就是贾政这个当时在宫里的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外边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虽然明者没人敢说,新皇还是很生气的。只是天下悠悠之口如何堵得?而且,就算可以堵,他也不能干这个事,不然这天底下的人会如何想?
这倒也算了,恨只恨这有些读书人,有时间不读书倒也罢了,反而弄些酸腐文章借古喻今,这如果人人都学样,这以后的史书该如何书写朕?可是杀不得,堵不得?该如何呢?
这皇上也就想起了市恩,没错,就是“市”。既然有那些功夫,那朕就加开恩科,即让你们没了时间卖弄,又给了你们机会恩典,还可以转移这天下人的注视,改了这气氛,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新皇想着加大力度,让这天下多谢读书人参合此事,他就不同以往的恩科,只恩举人参加春闱,俗称“会试恩科”。他,这科是如同秋闱,秀才贡生即可参与,得中者为中举,乃为“乡试恩科”,可谓历朝少有。
只是没想到,新皇才刚把这主意说出来,就听到不同的意见了。那个内阁大学士说道,今年本就是秋闱之年,而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原想着这先皇刚刚宾天,适逢国丧,是否停办一科,以示追忆,怎可反倒不停,而且加以恩科之说?
哪晓得新皇龙目一瞪,冷声说道:“先皇心怀天下,一心为公,最恨就是谋私之人。这科考乃是为国选材,以此感念先皇,才是他老人家喜欢的。”然后大手一挥,说到:
“就这么定了,今秋秋闱明春春闱乃是朕替先皇感念天下的恩科。而该当今秋明春的科考,推迟至明秋后载之春。朕要让这天下读书人都感恩,连着两年,两场大比。”
说着看也不看众人,而众人在此危压之下,哪敢说不,纷纷说到:“吾皇圣明!”
新皇看着这帮人生气,就让他们都退了,心想这,这监考的可是算得上那帮子得中的座师了,偏不让这帮家伙得益,于是才把贾政找来,意思给他个甜头。
贾政听这新皇有意点他为主考,心念一转,明白这皇上的想头了,只是皇上是好意,他家里却有实际的难处。原本贾珠三年之前就该下场了,只是他担心孩子还不成熟,又担心政局不稳,没让孩子去考。后来还听说珠儿为此郁闷了一场。后来,珠儿又心心念念的地想着今年的秋闱,早已摩拳擦掌了。可后来又赶上这国丧,以为今年又要落空,虽面上没做什么,但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肯定是不开心的。
现在皇上加开恩科,自己如点为主考,那珠儿势必不让他去考了,不管怎么说,避嫌还是要的。可是自己怎么能因为这事而在此让孩子失望呢?虽然知道皇命难违,皇上也是好意,只是这事自己还是不能应承,想到有可能因此惹怒皇上,但贾政还是跪下说到:
“圣上对臣的恩典,臣感激万分。只是臣有些下情,还望圣上容禀。”
皇帝一听这话,果然冷下脸来,只是还克制着,说道:“有话就说吧,朕看不得这样惺惺作态。”
贾政叩首才道:“蒙主龙恩,臣长子珠四年之前身入黉门,但因年纪幼小,臣未准许他继续乡试,仅圣上加开恩科,且恩及乡试。臣当遣犬子下场,以领圣恩。是以,为避嫌疑,臣只能心中记着皇上的厚爱,却无法担这主考之职。”说着,一叩到底。
皇帝听着这话,看着贾政,忽然笑了起来,“以往不许考,今次倒定要参加。嗯,既不担心让人引坏了他,又感念了朕的好,哈哈哈哈,贾政,你果然是个聪明的。”
贾政随附而上,马上谢道:“多谢皇上夸奖。”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起来说话吧。”
“遵命。”
“你这儿子多大了?”
“蒙皇上垂青,犬子今年虚岁十七了。”
“朕听说你以前说过,这两个儿子不到十八,不给说亲事。不过,现在你这长子大概已经弄妥了吧?”
贾政心里一激灵,不知道这皇帝到底要如何,只是这些事也不需隐瞒,还是实话实说,省得出什么妖蛾子,“皇上圣明,是看好了人家,只是不到岁数,还未曾放定,只是交换了庚帖而已。”
“你倒也不瞒着,不怕人说你出尔反尔吗?”
“还请皇上明察,臣当时说的是不订亲,这不是还没定亲吗?”
“哈哈,果然妙。是谁家的姑娘?”
“是石光珠石家五女。”
“缮国公之后?这石光珠业是个有趣的,只是太过于惫赖。这门亲事倒也使得。可要朕赏你个恩典,给你们赐婚,让你儿大小登科一起办?”
贾政脑子急转,这算是什么?许诺给珠儿一个功名?虽说自己儿子的才学是好的,但有时候这科举还靠运气,如果你皇上愿意给,我有什么不收的?不过这个赐婚到可以存着,将来留给宝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存那么久。不过,今天皇上这脾气不错,跟自己唠家常,那就且试上一试。当下跪下叩谢到:
“谢皇上吉言,令犬子此次大登科。只是这赐婚一事,臣大胆恳求,是不是能给臣的幼子存着,也算是臣一碗水端平,一人为他们求了皇上一个恩典。”
这皇帝听了笑口大开,“和你说话果然有趣,你还当朕这是开钱庄的,把这赐婚还留存给你小儿子?既如此,朕今日就如了你的愿吧。你起来吧。”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贾政一边起身,一边高兴,子肜啊,可算为宝玉解决了个难题了。
“你既不能领了这差事,那就让你兄长领了吧。朕记得,这贾赦到业是个有才学的,只是性子过于刚直,才在那个位置这么多年不动窝。不过,他是礼部的,这‘礼闱’,也算是与他有瓜葛。这避嫌不避嫌的,你儿该当算是在直隶省乡试吧?那就让贾赦为南闱主考。”
贾政今天没做别的了,就一直跪下谢恩了。然后又一表忠心,日后竭诚竭力为皇上效命。其实,贾政也想过,这位如果真是雍正之影,那就也是个实干家,有魄力有眼光的,既如此,那干一番作为有何不妥?新皇才登基,这储位之争还有会儿呢。再说了,做皇上之能臣心腹,也不失为避开争斗的最佳法子了,而他们家,就一直这样干的。
回到家中,见过老太太后,又把今天之事说了一遍,老太太一听,果然大喜,心想着,总算着大儿子也有出头之日了,高兴之情无法言表,直念叨着明儿要去烧香还愿。然后又赶着小儿子,“你快去给你大哥说道说道,也让他高兴高兴。这圣上圣明,你大哥以后的好日子指日可待了。”
贾政依言,在他大哥书房找到了贾赦,把今日之事给贾赦说了。贾赦听了圣上评语他有才学,性子刚直,现点他为南闱主考,两行清泪挂了下来,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了,嘴上还说道:“皇上圣明!”
贾政看着兄长如此,倒是有些难过。自己这么多年,虽时时提点大哥,可是还是疏忽了大哥的心事。扶起大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叫了声大哥,就说不下去了。
等到回了榴院,几个孩子已经都在了。于是,贾政当着众人的面,把恩科之事说了,贾珠自然是高兴的,几个弟弟妹妹也替大哥哥高兴,贾政趁着众人都在,宣布道:“以后,你们大哥哥要静心读书,你们几个可不许去扰了他,听明白了没有?”
小妹妹探春还小,只得虚岁五岁,听了这话,有点难过,“爹爹,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去看大哥哥了,女儿想他了怎么办呢?”
宝玉到底大些,脑筋活络,当下哄妹妹道;“别急别急,大哥哥读书,饭总是要吃的。我们不去打扰大哥哥用功,但是我们可以去给大哥哥送饭啊。还可以上午下午给大哥哥送一次点心。用功读书时,肚子最容易饿了。趁着这功夫,妹妹也可以看看大哥哥了。”
等孩子们散了,贾政让下人退下,把今日之事仔仔细细的给子肜说了。子肜听了极为高兴,就知道这个丈夫是靠得住的,她才提了了个想法,没想到贾政竟真的给她办到了。这样一来,将来宝玉的亲事就容易多了。至于皇帝许诺贾珠大登科的事,子肜想了想,现在还是不要告诉贾珠的好。虽说知道自己儿子不会不用功的,但现在告诉他,万一儿子七想八想,钻了牛角尖,反倒是不好了。
贾政笑嘻嘻的对子肜说道:“老婆,老公我这差事办得不错吧。你该如何奖赏我?要不,今儿个晚上我们好好交流交流?”
第二天,贾政精神抖擞的上朝去了。在朝会上,皇上宣布了恩科之事,所有人都跪地三呼万岁,感念天恩。接着,皇上又宣布这主考副主考等人,贾赦添为江宁主考。当下这些专门的人就准备开了。不过多少时日,这天下的读书人就知道了这恩科之事,还有着连着两年的大比,于是感恩戴德的,而以前那些似有似无的流言也就销声匿迹了。
家有考生,虽比不上那世里的高考那么销魂,不过还是很很受重视的,就连老太太也免了珠儿的请安。贾政自己也是科举出身,那些个规矩可是门清,当下都带着贾珠溜了一遍,又把历年的考卷给贾珠找了出来,不过,这东西可能用场不大,毕竟换了个天子了。贾政现在只恨自己记性不好,记不起以前看到过的雍正出的考题。只在“何以为恩”、“天下为公”上猜了题。虽然有皇帝的恩典了,但这事还是不必提,贾珠还得自己努力,让人看看他的真材实料,不要以为他就是个凭皇恩的人。
贾赦也在努力,等一切就绪,该当上路了。贾赦好久没出过远门了,贾政恐他路上遇事,就让自己的武长随白鹿、唐宣跟着,再加上贾赦自己的元喜、满禄以及四个随伺,也就有了八个人,贾政还暗地里调了护卫跟着,这才放了心。
贾赦还领了老太太的嘱托,如果方便,去扬州看看妹妹,也看看还未见过的小外孙女。这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而扬州这边,贾敏早就得着信了,一想到很久未见大哥哥,就忍不住掉泪。小时候,虽害怕大哥哥严肃,不怎么与他亲近,但心中还是知道他也是疼爱自己的,这京中一别这么多年,此次说不定能见上,当然心潮涌动啊。还嘱咐林海时时打探消息,如哥哥不得方便来扬州一聚,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江宁见个面?
黛玉这时候已经在念着书了,得空时时常陪着母亲,一边看着母亲料理家务,一边听着母亲说这些以往的事,手中还在母亲的指点下做着女红。对于母亲口中的一切,外祖母,大舅舅,几位表哥表姐,心中好奇着。又听着母亲说这外祖母家是如何的富贵人家,与自己日常所见又是如何的不同,规矩又是如何的严,而兄弟姐妹又是怎么的出色,心中就存下了不甘人后的想头,日日勤奋,势必不给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