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风在后山找了安心。安心躲在一处花丛下嘤嘤地哭泣,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在黑夜中显得是那样的无助。
安风走过去蹲在安心的面前,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安心,薄唇紧抿。
好一会儿安风才开口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和你,有什么话你只管说。”黑暗是安风一直停留在安心的身上,眼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安心缓缓抬起泪眼看向安风,嘴唇动了动,好一会才说道:“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安风皱了皱眉头,“不想嫁就不要嫁,你和奶奶说就是了,你哭什么?”
安心的心里一片苦涩,久久说不话来,她不是不想反对,她是有苦难言,她有把柄在安老太太的手里,她反对有效吗?
“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安风缓缓地站了起来,抱着双臂,略显阴柔的脸上一片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心。
安心“哇”的一声又哭开了。这两天她提心吊胆躲在房间里不敢下楼,就是生怕安老太太提起她嫁人的事情,她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安老太太不再提起这件事情,但是她失望了,最终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老太太不经她的同意就把她给嫁了出去。
安风的眼里隐隐有些不耐烦,但依旧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安心哭得撕心裂肺,根本没有一丝想要去安慰的意思,一直等到安心哭声慢慢地低了,这才又冷声说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逼着奶奶要把你嫁人?”
“我把晏晨的婚纱给毁了,又给安少下了迷药。”安心不想瞒安风,心一横就把所有的事情向安风说了,只是隐瞒了喜欢安少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样做?”安风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安风做事从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带着目的做的,他想了很多安心这样做理由,但是他找不到答案,也想不通安心这样做的理由。
安心根本无法启齿,更不敢对安风说是因为喜欢安少嫉妒才这样做的,因为她知道如果安风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活活打死她的。
“说!”安风等得不耐烦了,声音更冷了。
安心抬眼看了看安风,咬着下嘴唇,思虑半天这才低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那个离过婚的女人嫁给安少。”
“你真的是真的吗?安心,说实话。”安风一眼就看出安心眼中的惊慌,再次冷冷地说道。
安心脸憋得通红,这种丢脸禁忌的事情她要怎么对安风说?她呆住在那里一言不发,默默地流着眼泪。
“如果你不说实话,我要本无法帮助你。”安风放缓声音,诱导着安心说出事情的真相。
安心一直摇头,一直摇头。
她不能说,她真的不能说,说出来她会死的,说出来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安少一面,如果这样的话,她宁可去死,她宁可嫁人。
“到底是因为什么?”安风的耐心很好,蹲在安心的面前,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哥,你能不能别问了?我真的只是不喜欢晏晨而已,没有别的原因了。我现在想通了,反正早晚都要嫁人的,早嫁也好,再说那个蒋寒我也见过,的确很不错,我的事情就不用哥哥操心了。”安心拂掉安风的手,起身站了起来,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花,向着灯火通明之处走去。
安风眼睛闪了闪,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安心的背影,静静的,久久静立不动。
夜色更浓了。
安瑞整个人快要崩溃,她试过逃跑,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好像就是故意的,每次到了大门才会被人发现,然后被人又抓了回来,重新绑在床上。
安瑞从最初的挣扎到现在的呆滞,其中的转变不过一个星期,但是她却像在里面待了七年,艰难地她想自杀。
其实现在自杀对她说只是一种奢求。
她曾经撞墙自杀,也曾咬舌自尽,也曾跳楼自杀,但是她都失败了。不是她狠不下心来,只是每一次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被阻止,被人继续绑在床上。
安瑞害怕了,放弃了,恐慌了,再也不敢了。
因为只要她一绑在床上就会有不同的神经病人跑进来对着她指指点点,其中有一次,她差点被一个人差点挖去了眼珠子。
“啊——”安瑞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使劲地揪着头发。她现在希望就这样疯下去,疯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疯了就没有痛苦了。
可是偏偏她无比清醒。
安瑞的吼声把外面的人给吸引来了,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探头探脸打开门向里面张望,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冲着安嘿嘿地傻笑着。
安瑞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惊恐地看着门口的人,身体缩在墙角不敢动弹,不由得瑟瑟发抖。
光头傻笑着进来了,流着口水向安瑞走来。
“你要干什么?你赶紧出去?”安瑞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口里不同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拖过一把椅子拦在眼前,心里默默地念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光头像是被安瑞的尖叫声吓住了,前进的步子停了下来,他眼里有一片迷茫,愣愣地看着躲在椅子后面的安瑞,慢慢地有眼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光头像一个小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唔唔”地哭了起来。
安瑞愣住了,但是依旧警惕地看着光头。只要他敢靠近,她一定把椅子砸在他的身上。
光头哭声越来越大,渐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吓得安瑞心惊胆跳,生怕光头做出什么事情来。
光头哭着哭着,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眼里含着泪水怔怔地看着安瑞。
安瑞吓了一大跳,心里一紧,手紧紧地握住椅子,手心里满是汗水。
头光看着安瑞,忽地咧开嘴巴笑了,又向安瑞走去。
“你别过来。”安瑞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尖叫,再也忍不了这种来心里的恐惧,闭着眼睛尖叫着抓起椅子就向光头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椅子狠狠地砸在光头的头上,椅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鲜血顺着光头的头上缓缓流了下来,从眉心中间淌下,一片狰狞,安瑞吓得后退了一步,立刻抱着双臂又躲在墙角,像一只驼鸟一样不敢抬起头看着光头。
光头像不知道疼痛一样嘿嘿地傻笑,手臂一伸把安瑞拽了起来,张开臭哄哄地嘴巴就向安瑞亲去。
“滚,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来人,救命啊!”安瑞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尖着声音大声呼救,手狠狠地向光头的脸上抓去。
光头好像抓得有些疼了,脸上全是疯狂,一下子把安瑞推倒在床上,接着身体压了上去,伸手粗鲁地把安瑞身上的病房一把拽掉。
病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了,涌进来几个目光呆滞的病房,他们站在屋里看着床上的两人,慢慢呆滞的眼神变了,脸上有些兴奋,伸长脖子紧紧地盯着安瑞和光头,更有甚者伸手向安瑞的脸摸去。
“啊——”安瑞这一刻心神俱裂,大脑空白,嘴里发出一句惨然的尖叫声。
光头臭哄哄的嘴在安瑞的脸上拱着,一只手去拽安瑞的裤子。
“救命啊——”安瑞又是一声尖锐的声音,双手使戏地推光头。
“嘿嘿——”屋里其他的精神病人嘿嘿地傻笑着,全都围了上来,趴在床前皆用一副好奇地看着安瑞和光头。
安瑞眼中屈辱的泪水缓缓流了出来。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邵华在她面前,她一定跪在他的面前,她不乞求好邵华原谅她,她只希望邵华能够给她一个痛快,一个死的痛快的方法,而不是像现在无休止残酷的折磨。
安瑞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光头给扒光了,她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房顶一脸的呆滞。
……
这一个晚上注定是一个残忍的夜晚,月亮躲进云层里,就连星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等到值班医生发现情况不对,匆匆赶到安瑞病房时,悲剧已经发生了。
一名师医生把光头从安瑞的身上拽了起来,推着他就向外走去,另一名医生拿着警棍把其他的人都驱离了。
惨白的灯光下,安瑞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一脸木然,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淋淋,在洁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让人不忍去看。
安瑞眼角缓缓地滑出两颗泪水,顺着脸颊快速地没入发丝中瞬间消失不见。
光头不肯离开,暴跳如雷,嘴里不停在嘶吼,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值班医生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唤来另一个医生,两个人架着光头一起向外走去。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安瑞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转了动眼珠,光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怔忡半响,她突然呵呵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还是不停地笑,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依旧无法控制继狂笑。
安瑞疯了。
彻彻底底地疯了。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安瑞的神经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刺激,一下子崩断了,整个人陷入痴痴地傻笑中,一笑就是一笑,就是上气不接下气,口吐白沫,依旧还是狂笑。
韩忆接到通知和安健阳第一时间赶到精神病院,在看到安瑞的惨状,韩忆一下子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抱着安瑞失声痛哭起来。
“瑞啊!”韩忆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纷纷落下,滚烫的泪水落在安瑞的脸上。
安瑞眼里一片呆滞,傻傻地笑着。
安健阳气得后倒着后退一步,一把抓住住医生的领子,恨声怒喝,“是谁把她送进来的?是谁?”
医生吓坏了,腿一直发。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安健阳一看好好一个人给折磨成这个样子,眼里一片戾气,心脏的位置剧烈地疼痛,终忍不住,手捂着心脏缓缓向后倒去。
“健阳!健阳!”韩忆一看安健阳倒下,一下子扑了上去,抱着安健阳的头焦急地一声紧过一声呼叫。
安瑞现在已经成这个样子,如果安健阳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也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晏晨被手机吵醒时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正是人们睡意正浓的时候,电话是安老太太打来的,让她和安少赶紧起床去医院一趟,安健阳心脏病犯了住进医院。
晏晨心里一愣,赶紧推醒了安少。
安少满脸的不悦,眯着眼睛看着晏晨,脸上不时飘着乌云。
“爸进医院了,奶奶打电话让我们赶紧过去,别迟疑赶紧穿衣服。”晏晨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向安少说了几句,起身穿衣下床。
安少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晏晨的话而好三分,依旧特别臭,慢腾腾地起床,慢腾腾地穿衣,等到他们赶到医院,安老太太他们早就过来了。
晏晨拉着安少默默地站在一旁。
安健阳还在抢救,韩忆哭倒在一旁,几天不曾露面的安瑞在一旁傻傻痴痴嘿嘿地笑着,时而小声,时而狂笑。
晏晨看着一呆,安瑞不是被抓进警察局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她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感觉好像疯了一样。
不只是晏晨心里这样想,在场所有安家人都有这种想法。
何鑫看着安瑞,心里涌出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滋味,在安家,他是和安瑞走得最近的两个人,现在看到安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心里比谁都难过。
何鑫向安瑞走去。
安瑞一看有人靠近,抬眼嘿嘿地冲着何鑫傻笑。
“安瑞,你是怎么啦?我是何鑫,你还记得我吗?”何鑫轻声对安瑞说道。
安瑞痴痴笑着不说话,眼里一片浑浊。
何鑫又试着和安瑞说了几句话,安瑞是一句话也不说,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何鑫,安瑞看样子是疯了,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安蓝在一旁对何鑫说道,伸手拽了拽何鑫的衣服地,示意他少跟安瑞说话。
何鑫的心里一阵难过,眼圈有些发酸。
安瑞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怎么就疯了?何鑫的心里满是疑问,想问问韩忆,可是一看到韩忆伤心难的样子,到嘴的话,他又咽了下去,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安健阳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
安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手插在口袋里,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墙壁,低垂的双眸让人看不清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消失一个下午的安宁也出来,她的样子有了很大的改变,夸张染成绿色的头发恢复了黑色,看起来顺眼多了。她的脸上也是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的,有一丝漠然。
安健业坐在长椅上,脸上显得很紧张很担心,不时地安慰安老太太,“妈,你别着急,我哥一定会没事的。”
安老太太紧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灯,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此时的脸上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悲伤。她老了,没有几天可活了,她宁愿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她。
萧莉莉今天是格外的安静,因为临走的时候安风交代过她,去了以后少说话多做事。萧莉莉最自豪的是安风,但是最怕的也是安风,特别是安风看人的眼神,让她的身体莫名发冷,不由得乖乖按照他的意思来坐。
安心也来了。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微微低着头,眼睛不时瞟向安瑞。安心一直不喜欢安瑞,虽然坐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和安瑞的交流很少,安瑞一回到家就钻进她的房间,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见面,见面两个人也不曾说话。
老实说,安心打心眼里瞧不起安瑞,甚至有时觉得和安瑞坐在一个桌上吃饭都是一种耻辱,但是现在看到安瑞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安心的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甚至感觉到很悲哀。
她早晚有一天也会和安瑞一样,会生生地被人逼疯的。
其实疯了也好,疯了就什么也不知道。安心在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守在外面的人同时站了起来,就连一直漠无表情的安宁也伸长脖子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安少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用脚踢着墙壁。
晏晨把手伸出安少的臂弯,把他拉了过来,“过去看看吧!”晏晨对安少说道。
安少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慢慢地由着晏晨拉着他向前行。
安健阳双眼紧闭躺在推车上被推了出来。
韩忆从地方上爬了起来,一下子扑在医生面前,紧紧地抓住医生的胳膊紧张地问道:“医生,我老公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韩忆的话一出,安少和安宁的脚步同时停住了,两个人的脸色都显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