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滞留
曾氏终于反应过来,猛地跑到陈娥的身边,惶恐惊愕道:“小娥!我的儿啊!”
陈白氏像是一具提线木偶,怔怔跪在原地,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这突发的一切是让她那么的无助。
耳边是公婆心疼悲愤的哭喊,明明在耳边回荡,她却觉得离她越来越远,好似渐渐与她隔离,成为两个世界。
陈悠亲眼目睹方才这幕陷害,脸色阴沉着。
虎毒还不食子呢,陈娥为了博取父母的信任和同情,竟然不姑息自己的亲子,当真是个狠心人。她这是要致陈白氏于死地!
陈悠柔嫩的脖颈间红肿一片,是陈娥下死手留下的掐痕。
她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娥,不知她冷静下来后,会不会因为今天做出的事情而后悔。这个孩子的失去,有可能让她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
陈悠颤巍巍地站起身,让自己平静了会儿,这才走到陈白氏的身边,将绝望中的陈白氏给扶了起来。搀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轻轻拍了拍陈白氏冰冷的手背,陈悠低声轻柔地安慰道:“大嫂,没事,方才发生的情况我都看在眼里!”
陈白氏眼神猛然震颤,她双眸好似忽然被点燃了希望,眼眶微湿地抬头瞧着陈悠,哑着嗓子道,“阿悠……”
而去陈娥身边的陈永春夫妇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曾氏急忙的起身,眼神逡巡着,瞧见陈悠后。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阿悠,大伯娘求你救救小娥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陈悠冷眼瞧着意识慢慢涣散的陈娥,方才陈娥想要杀死她,如果不是陈白氏尖叫阻拦,不是她有随身带着针包的习惯,指不准这会儿躺地上的就是她了!
这时候再求她给想要杀她的人救命,是不是有些可笑?
看到陈悠冰冷的眼神。曾氏和陈永春都有些慌,陈娥裙下都是血。已经浸湿了裙摆,这个时候再去找大夫,又哪里来得及,如果陈悠不肯救陈娥一命。那陈娥真就可能保不住命了!
曾氏这时候满心都是陈娥倒在血泊里、生命渐渐逝去的模样,哪里还有其他。
她见陈悠无动于衷,竟然“噗通”在陈悠面前跪下了,“阿悠,方才是小娥的不对,但是她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我一个做娘的哪里能看着她就这么走了?这是在我心口剜肉啊!大伯娘求你,你就救救小娥,看在大伯娘和你大伯的面子上,保她一命!以后咱们给你做牛做马!”
陈悠突然觉得陈永春和曾氏可恶起来。可是他们疼爱女儿的这份心情又叫人同情又可叹,不过,她也绝对不会原谅陈娥要杀死她这件事。
这种人救了她就是浪费药材。陈悠低头瞥了眼沉默着的陈白氏,如果不留陈娥一条命,陈白氏就算是有百口也难辨今日发生的这件事了。
陈永春虽然也憎恶大女儿不争气,又耍手段,但总不能不顾她的性命,眼前这唯一的希望就在陈悠身上了。
“阿悠。你就帮小娥这一回,如果她能保住这条命。日后,我一定好好管束她!”
陈悠真能看着人眼在眼前死?
作为一个大夫,排除自己的私人感情不谈,这样的事情也不允许发生,而陈娥的安危有牵扯到陈白氏。
而陈白氏用的注意则是她出的,说来惹的陈娥这般“狗急跳墙”也有她一部分责任。
陈悠心中有些无奈,而陈永春夫妇又不断在身旁哀求。
陈悠眉心拢了拢,“大伯娘,你们将大堂姐先抬进屋里吧,先丑化说在前头,我只帮着应急,大夫你们还是要去寻的,还有,这情形,你们也别指望孩子能保住了。”
陈永春心中也愧疚,陈娥方才要自缢,他们也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如果不是陈悠拦着,说不定陈娥已经魂归西天了,但是陈娥却将陈悠当成了出气筒,险些叫陈悠丧命,他们这时候厚着老脸叫陈悠救人也已经算是过分,又怎么好让陈悠一直医治下去。
陈永春二话未说点了点头。
让曾氏帮忙去取了药箱来,陈悠拿着药箱在进屋前,安抚地拍了拍陈白氏的肩膀。
陈白氏看了她一眼,眼眶红红的。
等到陈悠拿着沾血的棉布从房间内出来,陶氏已经堂屋中坐着等着里面的消息了。
陈奇脸色难看的坐在陈白氏身边。
陈永春见陈悠出来,站起来就着急的问,“阿悠,小娥怎样了?”
陈悠将手上的东西并药箱都递给旁边过来伸手接的阿鱼。
平静的声音说着话,就像口中诉说的只是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病患。
“大人保住了,只是要好好休息,肚子是个男孩,五个多月,已是死婴,产婆还在里头,大伯一会产婆出来,你让你找来的大夫进去吧!”
陈永春蹦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又踹回了肚子里。
“哎!多谢阿悠!”
不管是引产还是接生,都不是陈悠拿手的,现在她又没有外科手术外挂,这种事,在她没练出经验来,她是不打算插手了。何况说实话,陈娥这生死她真不放在眼里,施手救一命也就看在陈白氏的面子上。
以后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是她的事儿!
不一会儿,另外一个中年大夫被领了进去,陈悠将今日在堂屋发生的事儿,完完整整与陈奇、陶氏说了一遍,陈奇是家主,这事儿交给他,他自会为了陈白氏讨一个公道。
加上有陈悠作证。原本向着陈娥的陈永春也开始动摇。
终于,陈永春长叹了一口气,“究竟的怎样。等着小娥安全了再说吧,老大你去通知孙家的人。”
女儿在娘家出事,而且连孩子都没了,这要怎么与老亲家解释?
虽说孙家现在没什么人了,可是这不是还有一个老婆子和陈娥那好赌嗜酒的丈夫?
这后头,都是大房的事儿,陈悠真正关心的也就只有陈白氏而已。瞧陈白氏心情已经缓下来,就与陶氏一起回自己院子了。
这档子事儿闹下来。大房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陈奇要护着媳妇儿,怕陈白氏在家中被父母刁难,寻秦长瑞。想着先将百味馆交给秦长瑞管一阵子,等处理完了家事,他们夫妻两再接过手来。
秦长瑞明白陈奇的难处,也应了下来。
可是他时时有事在身,经常要往外头跑,赵烨磊也因为王家的事憔悴疲累不已,陶氏要照顾一大家子,剩下的能用的闲人也就只有陈悠一个了。
陈悠只好无奈地接过这个担子,不过好在还有小半月就腊月二十三了。到时候,就进了年关,百味馆也就可以年节歇业了。等到来年过了小年再开张。人人都能好好歇上一阵子。
再说老陈头这病,实实在在的肝硬化,而且还是烟酒引起的,老陈头这平日里旱烟杆子不离手的,现在暂住在陈悠家中,顿顿都要喝酒。没酒,他立马都要摆出一副黑脸。转头就要说儿子媳妇虐待他。
这种肝硬化,最是忌烟酒,陈悠虽然给开了方子,但是并不嘱咐老陈头这些,陶氏没法子,只好日日都准备一份上好的梨花白。
虽说老陈头是吃着汤药,可是身子却是越来越差了。
这日一早,陈悠起身后,拉着阿梅阿杏走到院中,恰好帮厨的大娘出来打水,“大小姐怎么起来的这么早?这雪还有的下呢!应该多睡会儿!”
陈悠抬头瞧着廊下已经积了到脚踝那么厚的雪,心中也是郁闷非常。
今年的冬季,都淹没在皑皑飞雪中了。
“大娘,不早了呢,下雪,天阴着,实着,辰时都过了,一会儿我还得去百味馆看账!”
“偏咱大小姐轻快,怎么就不托生个男娃,不然咱老爷可不高兴坏了!”
陈悠笑,知晓大娘是打趣她。
先去厨房随意吃了朝食,陈悠拉着阿梅阿杏走到院门口,瞧见院门外头雪积的更多。
这时候,阿鱼有些焦急的跑过来,脸上带着歉意。
“阿鱼哥,怎么了?”
阿悠搓了搓冻红的手,“大小姐,天气太冷,又下了雪,马车怕是上不了路了……”
陈悠伸脚踩了踩蓬松的积雪,深的地方都要盖到她的小腿,看来这马车是真没法坐了。
“没事,那我们走着去百味馆吧!阿鱼哥,你帮忙去多取几把伞来。”
等到陈悠带着妹妹们刚走出柳树胡同不远,就听到陈白氏院子中传来吵闹声。
这男子声音很是陌生,仔细分辨,还有一个老妪的声音。
阿鱼跟在陈悠身边,瞥见她蹙眉,解释道:“那边院子八成那姑爷又上门了,昨儿大小姐在百味馆不知道,下着鹅毛大雪,一个瘦的麻杆儿一样的男子扶着一个老妇人上大夫人家里讨说法,一直闹到午后,后来也不知道走没走,今儿就又闹起来了。”
阿鱼口中的大夫人自然就是曾氏。
陈悠脑子拐了个弯儿,就知道来闹事的,十之八九是陈娥的夫家孙家。
听说陈娥的夫婿嗜赌成瘾,而孩子恰好是在陈白氏家中没的,陈娥的夫君现在是白身,指不定死命抓着这个理由就不放了!在外人看来,都是陈娥娘家的错,他们给些补偿看起来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