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窝着气,打算扭头就走。
又听甄嬷嬷叹气道:“这偷偷摸摸的日子,到底……要过到几时呢?”语气欲言又止,“夫人,你还是劝一劝那人,少见面吧。”
凤鸾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意思?甄嬷嬷那话什么意思?!
是说……母亲她,背着父亲见了别人?母亲在……偷人?顿时一口浑浊恶气涌到心头,想吐吐不出来。
又怕是自己刚才听岔了,赶忙竖起耳朵。
“那人要见,我能如何?”甄氏语气里有着几分无奈疲惫,但更多却是漫不经心的慵懒,自嘲道:“再说了,像我这样的人……死了是要下地狱的,活着的时候,为何不让自己快活一些?行了,你别劝了。”
——竟然是真的?!真的!
凤鸾想跳起来给母亲脸上一巴掌,问问她,“你背着丈夫偷人,有没有为丈夫和女儿考虑过?闹开了,大家还要不要脸面?”可最终,却一点动静都不敢闹出来,浑身颤抖不停,咬牙悄悄退出了猫耳洞。
凤鸾出了海棠春坞的后院,一路走,手一路抖,心口更是“扑通”乱跳,一直走进绿漪亭坐下,还停不下来。
脑子里,一片巨大冲击后的混乱。
宝珠见她脸色不好看,打量道:“小姐这是……磕着了?碰着了?”
凤鸾咬唇不说话。
宝珠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儿,见状没再多问,朝着茜香几个小丫头招招手,悄无声息退在亭子外面,留下主子一个人独处。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凤鸾不停的问自己,心中又是惊骇,又是委屈,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甚至想到,听甄嬷嬷的意思,母亲和那人来往已经很有些年头,那么自己……该不会、不会不是父亲亲生的吧?!
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
可是仔细回想,却是越想越是惊骇,越惶惶然了。
——是了,从小父亲就不喜欢自己。
前世自己没有多想,以为自己是女儿,母亲一直又没有生下儿子,所以父亲嫌弃母亲和自己,偏爱龚姨娘,和她的一双庶出儿女。印象中,母亲从来不去服侍父亲,父亲也不找母亲,连带也不待见自己。
一年里,只得逢年过节和有人生辰,才会见上父亲一面。
前世今生父亲在自己的生命里,一直是个模糊影子。
仿佛从小到大,就只有母亲,只有乳母姜妈妈和丫头们。自己还以为,所谓严父都是这个样子,不爱和孩子亲近。可是自己却忽略了,偶尔逢年过节见到父亲时,他对庶妹贞娘的关爱眼神,是有父爱的。
但前世自己虽然有些吃醋,却没有多想。
以为是龚姨娘一直会讨好父亲,会卖乖,所以才哄得父亲对庶出弟妹关心,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别的原因。而现今这个猜测,无缘无故的……自己又怎么会想到?又怎么敢如此诋毁父母?!
不不不!就算母亲和别人有瓜葛,自己也未必就不是父亲亲生的啊。
凤鸾不停的深深呼吸,命令自己平静情绪,一点点,一分分,过了好半晌才算看起来无碍。她状若平静的出了绿漪亭,淡淡道:“母亲身子不适,我去晴雪堂跟父亲说一声,走罢。”
“……是。”宝珠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敢多问。
和海棠春坞的一片花团锦簇不同,晴雪堂布局很是简洁,一进院子大门,便是古树参天、怪石嶙峋的景象,随便哪处地方,都是一派清幽干净气韵。就连丫头们,穿着打扮都很朴素,尽是青、蓝二色,仿佛猛地进了清修古庵。
因为这个缘故,凤鸾小时候一直不喜欢来晴雪堂。
本来父亲就不喜欢自己,从来没个笑脸,再看到这些清冷无比的景象,更是觉得浑身都是冷冰冰的,从头到脚不舒服。
“二小姐?”院子门口的丫头吃了一惊,递了个眼色,让另外一个丫头赶紧进去通报,自己陪笑道:“今儿怎么有空想着过来?这一路不远,二小姐走累了吧?”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和小心翼翼。
凤鸾心里清楚,自己几乎从来不涉足晴雪堂,丫头们不习惯。
龚姨娘从内门走了出来,“二小姐过来了。”她穿了一身石蓝绣花半袖,月白中衣,下面配了一袭碧色湘水裙,素净、淡雅,加上斯文的举止,秀气的长相,不像是做姨娘的,倒像是小门小户的正房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