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那个老妇人慢慢坐了起来，也睁大着眼睛看向苏瑾璃，当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身体。

苏瑾璃浑身一个激灵，将衣服裹紧，想想这样还是不行，扫了下熟睡中的清风与千柳，很快地，她快速脱去外袍，干脆将一个光裸的背影扔给那老妇人，反正她都已经看到了，自己则用最快速度将衣服换好。

回头看那老妇人的时候，老妇人的眼光已经转到了她脸上了来。

那目光含意十分复杂，苏瑾璃也没空去琢磨，将韩王的外袍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包袱内裹好，和衣钻进了被窝。

“姑娘，你，你叫，叫什么？”出乎意料的，老妇人突然开口了，而且问的是这个问题。

苏瑾璃眉头一蹙，并未立刻回答。

老妇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在黑暗中听得格外清楚，颤声又问：“姓，姓苏是不是？”

苏瑾璃瞥了她一眼。

老妇人已经将手中的被角抓成一团了，见苏瑾璃没有否认，竟是颤巍巍地从睡榻上站下来，声调变得与往常根本不同，“你是不是丞相府家的，小姐？”

“你知道苏——我爹？”苏瑾璃惊讶地问。

老妇人脚裸一崴，整个身子软成一摊泥似地倒在了地上，苏瑾璃赶紧爬起来，下地去扶她。

“你怎么样？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叫军医？”

“不，不要，不要叫。”老妇人伸手抱住了她的腿，苏瑾璃愕然地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剧烈地颤抖。

“这怎么行？”

“你告诉我，再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叫瑾璃，苏瑾璃？”老妇人艰难地吐出了这三个字，眼巴巴仰头地望着她。

“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老妇人的身子更加猛烈地颤抖了起来，声音也完全走了样，“不，不，我是在做梦，绝对是，一定是。”

“你想说什么？”苏瑾璃弯下腰，与她的眼睛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惊见老妇人竟是满脸泪水，眼眶内的液体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摸上了她温热的脸颊，似乎是梦中的呓语，低得叫人听不真切，“真好，真好，长这么大了，长这么好看，这张脸，就跟我那时一模一样啊。”

苏瑾璃完全呆住了，声音也不觉微微颤了起来，“你，你，请问，你跟我娘是亲戚吗？”

她记得，很多人都说她这张脸长得像她死去的娘。

“她，她，我，不，我不认识她！”老妇人忽然激动地将苏瑾璃往外一推。

“告诉我。”苏瑾璃已然镇定下来，反握住她的手，清澈漆黑的眼有着不容人反抗的余地，一字一句道：“说真话！”

老妇人在短暂的一瞬后回过了神，擦干了眼泪，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紧紧握住苏瑾璃的小手，声音很轻很柔地问：“孩子，你在相府过得还好吗？你爹他——有没有亏待你？二夫人呢？有没有虐待过你？听说你嫁给了三皇子，可他又待你不好，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苏瑾璃的眉头轻轻蹙了下，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在心头流动，似是感受到了多年不见的亲人的关心，为难地说道：“你一下问这么多，我如何回答？”

老妇人急切地抓着她的衣袖，道：“我都想知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会慢慢告诉你。”苏瑾璃轻轻一笑。

四周顿时寂默下来，很安静。

榻上传来清风迷糊的声音，“小姐，你回来了？”

“嗯，你睡吧。”苏瑾璃说着，看向老妇人，蹙了蹙眉，压低声音说道：“你，究竟是谁？”

老妇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放，眼光盈盈，喃喃道：“我，我，我是——”

该说吗？还是不该说？

看着那与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老妇人终于忍不住所有的情绪低低抽泣起来，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孩，孩子，你爹爹有没有告诉你，你，你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