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令史周翀率领六部主要吏员坐镇县衙,每日脚步匆匆进出县衙的,大都是具体办事上传下达的吏员,以及各乡蔷夫、亭长等人,各部文吏在两个月里无比繁忙,每日统计全县户籍,核查全县田亩与契约、监察本地吏治民风、解决各乡村水源地界矛盾、督促农垦推广良种,还要按照刘存的要求,规划十二个流民安置新村,画出详细精确的各村土地水源界线。
全县官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一个协调的行政运转机制,而且这个机制越来越高效,官吏们很累,但心里很充实,没一个敢懈怠,因为全县官吏在县令大人的重视和关怀下,均能按月领取超出大汉朝平均水平三倍的薪俸,而且县令大人很好说话,没架子没脾气,待人坦荡,态度诚恳,任何官吏提出合理的施政方案和整改建议,只要在县令大人主持的专门会议上获得通过,立马就是要权给权,要钱给钱,而且事后把建议者的功劳记得清清楚楚。
但有一点很要命,县令大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两个月来,已有贪污受贿和仗势欺人的七名吏员被他处罚,其中两人当庭杖毙,其余五人追赃革职,所犯罪行被县令大人公告四方,犯罪者声名狼藉,前途断绝,还要遭受万民唾骂,整个家族都会跟着蒙羞。
整座夏河城在繁忙而又充满生机的暖春中,迎来了贵客——糜家家主糜竺先生。
一百五十辆各式马车在三百马上护卫的伴随下,到达夏河城东新落成的五里亭,一声洪亮的吆喝响起,车队随之缓缓停下。
车队中部的豪华马车里,走出两位衣衫华贵器宇不凡的文人,边上一群侍从看到主人的目光投向处,立刻跑向宽阔大道旁的凉亭,要将里面歇息的一群农人赶出去,立刻被一声低沉的呵斥止住。
高冠锦带神色随和的糜竺微微一笑,对身边青年文士拱手致歉,随后一同走进亭子,向一群早已站起弯腰施礼的农人赔礼道歉。
年轻体态略微单薄脸色白皙儒雅的文士很快低下头,细细打量这座高五丈的六角亭圆柱下部连在一起的石条座椅,再仰头观望顶上做工不算精致却非常结实巧妙的结构,不由自主啧啧称叹起来:
“没见过如此简洁实用的亭子,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构思者的精致细腻,这一圈如同相连胡椅般的石凳,方便旅人安坐歇息的同时,又起到固定柱梁加固整体重心的作用,非常巧妙。”
糜竺细细看了一会:“愚兄数月前离开夏河之时,并没有看到这个亭子,从做工新旧来看,显然落成不久。”
年轻文士点点头,想了想走到已经步出亭外的老农面前,唱了个喏谦逊询问:“有劳老丈,学生有一事相求,监造这个亭子的是哪位能工巧匠?”
老农连忙回礼:“亭子是本县孟大人领着青兖流民中的工匠建造的,距离县城东南西北五里的官道旁都有一座,亭子边上还有口深井,请看那边的辘轳……井口用石条砌成,方便过往行人取水解渴。”
糜竺大为惊讶,他知道县丞孟焕是个满腹锦绣颇为正直的老官僚,要说诗书典律或者施政能力,绝对是百里无一的佼佼者,但要说修造经营农田水利,他绝对不屑一顾,因此糜竺判断,这个亭子不是孟焕设计的,所以他特意询问老农:“请问老丈,贵县新任父母官刘大人官声如何?”
周边农夫齐齐望向老农,老农微微后退,警惕地望着糜竺:“不管贵人是何身份,老汉都实话实说,刘大人是老汉这辈子见到的唯一好官,贵人若是不信,尽可自出走走问问,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对不住了,家里农活多,老汉失陪了!”
望着匆匆离开的一群农夫,糜竺和年轻文士非常惊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导致这群农夫掉头就走。
糜竺想了想笑道:“子扬,夏河城已遥遥在望,说不定今晚咱们就能见到声名远播天授奇才的刘子鉴,到时问他吧。”
年轻文士还是觉得遗憾,他望向前方宽达四丈两旁用石头修筑了排水沟的平坦路面,说出心中的疑惑:
“在开阳王城停留期间,不时听到关于琅琊县令刘子鉴的议论,泾渭分明毁誉参半,小弟对此非常好奇,一个以高绝的制陶技艺为天下人所知的破落寒门子弟,当上县令仅两月有余,就招来如多的议论,子仲兄不觉得奇怪吗?”
糜竺微微点头:“子扬或许不知,刘子鉴上任后,为安置云集夏河高达三万的流民,祭出以工代赈的手段,毫不客气地追缴全县各大家族积年所欠税赋,以弥补以工代赈支出,因而得罪了本县大半富绅家族,所以诸多非议和诋毁才传得那么快。”
说道糜竺摇摇头:“之前,琅琊县三大家族共赴开阳城,向国君状告刘子鉴诸多罪行,但国君慧眼如炬,胸襟宽宏,他对满堂文武和告状者说:如果在座谁能每月将十万斤洁白如雪的海盐运到王城府库,如果谁能在上任一月之内妥善安置两万余流民,还不让一个孩子饿死,如果谁能在两个月内修葺四里城墙、开垦五万亩荒地,本王亲自驾车登门,请他担任我琅琊国相,治理百万国民!自此,再没人敢到国君面前状告刘子鉴了。”
年轻文士惊愕之后双眼炯炯,一把拉住糜竺的手大步走向马车,引来糜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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