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建昌此言一出,陆淑怡的脸登时冷了下来,目光也不似方才和睦,冷冷一瞥道:“你明知道不能送,为何还要送我?”目光一转又道:“你来我们陆家数日,我们陆家人只当你是正人君子处处礼待与你,谁知道你竟然……竟然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法子坑害我,实在叫人心寒。”
陆淑怡毫不避讳,先发制人。
她此刻一脸凌然之气,全然不似小女孩模样儿,这样子,倒是把钱家兄弟给震慑住了。
钱建昌被这一番话说的登时满心的后悔懊恼,脸色更是绯红,恨不能即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陆淑怡只装没瞧见他脸上的表情,目光一转,又不疾不徐落在钱文昌身上。
钱文昌表情着实的不自然,干咳一声急忙作揖赔笑道:“三妹妹莫要生气,此事……此事也怪我,也怪我这个当姐夫的不好,都是我的错。”
陆淑怡不说话,只听他怎么解释。
钱文昌见陆淑怡不接话茬,脸一涎,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原也怪我心急,一心心想促成你和我二弟的事情……本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谁知道我脑子一热,竟就给办砸了,怪我,实在是怪我没有思虑周全,让三妹妹你受惊了……”
如此不要脸的一番话,让陆淑怡又觉得气又觉得好笑。
真不知道大太太那么精明一个人,怎就偏偏选了这样的败类当了女婿,实在是家门不幸。
陆淑怡心里气的仿佛火苗烧着了一般,冷冷道:“姐夫是成过亲的人,难道不知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的道理?”
不待钱文昌作答,她继续冷冰冰道:“就算婚姻不由父母做主,你们钱家这般门第,我陆淑怡也高攀不起,往后还请二位自重些。”
“高攀不起”四字她落的极重,又如利剑一般刺在钱建昌的心上。
其实他一开始的心思很单纯,只是看中了陆淑怡,想娶她为妻,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缘分不曾结下,却积下了怨愤。
他后悔啊……
想再说点什么道歉的话,可是面对陆淑怡一张冷冰冰的脸,他又说不出口。
倒是钱文昌脸上隐了几分怒意,对着陆淑怡阴沉沉一笑,慢条斯理道:“三妹妹,你年纪尚小,有些话切莫说的太满。俗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往后的日子才好过,不是吗?”
做人留一线?
陆淑怡冷笑,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来,当初害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留一线?
她唇角划过一丝蔑然,淡淡道:“现下我能站在这里同你们说话,不算留一线吗?”
钱文昌的脸色登时一阵难堪,目光也开始多了几分很辣。
他能来给陆淑怡道歉已经是触到了他的底线,现在还要他站在这里听一个小毛丫头的教训,实在是奇耻大辱。
忍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变了脸,哼了一声道:“怎么?三妹妹不肯接受我们兄弟的歉意?难不成还要我们跪下赔罪不成?”
“歉意?姐夫有歉意吗?”陆淑怡也没好脸色,直言不讳道:“你这一早来给我道歉,真的是因为心中有愧?”
钱文昌一愣,看向陆淑怡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陆淑怡并不理会他的目光,只目光看了看窗外一片繁华,声音不高不低道:“姐夫此番道歉有几分真心,想必你心中比谁都清楚。”又缓缓道,“……你来道歉无非是不想我们二房将此事闹到老太爷那里去,若是闹到老太爷那里,你们钱家与我们陆家合开盐井一事……你觉得还能成吗?”
一听陆淑怡说出“盐井”二字,钱文昌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指,心里着实震荡。
盐井一事,他只对陆家长辈提起过,她怎会知晓?
再看看面前的女孩子,孑然立与窗下,绝美的侧脸像是清晨初绽的花儿一般,可她脸上透出来的冷静淡然,却又让他诧异惧怕。
陆淑怡不慌不忙。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钱文昌此番来意她十分清楚,自然能一击即中。
钱文昌什么都不怕,他唯一怕的便是此事让陆老太爷知晓,坏了他的计划。
“……看来我是说对了,姐夫来道歉,果然不是因为心中愧疚,而是为了盐井一事,对吧?”
陆淑怡又露出了她招牌似的笑容,人畜无害的笑容。
可笑容下的冰冷和杀伤力,此刻只有钱文昌和钱建昌两兄弟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