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脸色苍白,无神的双目看着激动的蓝怡,“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蓝怡打断她,“我是为了您好,可您就不能为我想一想么?您撒手去了,我该怎么办?文轩还这么小,没您压着,王家的族人能把文轩交给我么,为了得到王家的家业,他们能想得出一百个由头逼我把文轩交出去!我爹说您娘家的侄子侄女来了好几次想把文轩接过,您走了,他们再来接文轩谁来应付?到时候我们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文轩还能有太平日子过么?王家偌大的家业,您放在我们手里,让我爹打理,您该想的到,我爹娘要承受多大的心理负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行事?!我爹娘是王家的下人,他们对您对王家忠心耿耿,您这样是要置他们于何地?”
周老夫人努力地喘气,郑氏见了惊慌不已,“桃儿,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咱们做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
“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母亲也知道。”蓝怡打断,继续盯着周老夫人,“母亲,您说您年纪大了,可您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北沟村里的三奶奶,她跟您一样死了丈夫,死了儿子,她六十多岁了还要下地干活,养活孙子孙女,就这样她还每天乐呵呵的,说人一定要看开了,既然老天让你活着,就有他的道理,她得替丈夫儿子好好活着,替他们看着孙子孙女长大,这样哪天她实在干不动了,死了,也好下去见他们。母亲,您扪心自问,您真的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么,您怎么能这么去啊!”
周老夫人垂下眼皮,拳头渐渐握紧,蓝怡越说越激动,“就算不说我们,不说文轩,您自己呢?您做姑娘时是大家小姐,嫁了人是操持中馈的主母,大半辈子都耗在方方正正的院子里,难道您不想走出去看一看外边是什么样子?您见到过满山的白牡丹开花时有多美么?您见过乐山的几十丈高的大佛有多雄伟么?您见过黄山光明顶乍现的佛光么?有大把的银子可以让您走出去做以前想做却不能做、没空做的任何事,难道您一点也不想么?”
说完,蓝怡也不待周老夫人反应,转身走出多善堂,去园子里寻文轩。如今已是正月末,万物萌发,生机勃勃,于燕带着文轩在亭子里喂鱼,水下一条条肥大的锦鲤争食,惹得文轩哈哈大笑,给空旷了许久的王家宅院增添了鲜活的气息。
“娘,奶奶还点了有没有?”文轩见到母亲,小跑过来,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
蓝怡眨眨眼,把情绪压下去,“奶奶睡了,走,跟娘去城南庄,看看番薯发芽了没有。”
虽种下只有五六日,已有紫红色的小芽攻开沙土钻了出来。能发芽就好,下一步就是提苗移栽了,蓝怡满意地拍掉手上的泥土,叮嘱看管的人要仔细照看着,晚上一定要把保温的草栅子盖上,现在昼夜温差大,晚上把苗冻伤了就麻烦了。
家里就没有这个问题,贾氏把苗育在能保温的温室中,想必也发芽了吧。蓝怡带着文轩出了庭院,望着在田间牵牛翻耕土地的农人,和奔跑着的孩子,很想家。过几天,油菜花就要开了,她在山坡上种了不少油菜,为的就是春天和周卫极一起去看,圆了他的梦。
“生前富贵草头露,身后风流陌上花。已作迟迟君去鲁,犹歌缓缓妾回家。”蓝怡轻轻吟着,虽分别未久,但她很想周卫极,很想。
“夫人,蓝俊辰来了。”于燕低声道,周卫极曾叮嘱她见到蓝家人要小心,所以于燕此事全神戒备,就怕他们会突然出手。
“不必惊慌,看好文轩就是。”蓝怡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走进。看着这样一个极品贵公子漫步在春色里,对视觉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同是样貌极佳,但不同于小七的天真,雷天泽的儒雅,梁进的傲慢,蓝俊辰给蓝怡的感觉就只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