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恒接过那枚玉佩,只见玉佩足有手掌大小,青青绿绿,却又极其轻微的烟雾在里面飘动,细看去时,才发现那些烟雾又哪里真是什么烟雾?分明是无数玄奥细小的符文禁制在以一种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规律旋转蠕动。
“这是能够破灭空间的宝物?只能用一次么?”
墨恒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地问道。
墨云书没有回答,重又坐回床榻,闭目假寐地炼法。
墨恒便掩去脸上的惊喜和感动,又行一礼,敬畏而又孺慕地看了墨云书两眼,才低下头,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墨云书的崇拜和爱戴,如此亲情简直天地可表。
墨云书在他退下后,又过良久才轻轻收功,睁开眼睛,念头只是一转,便压下种种因墨恒而起的情绪,伸出双手,结实有力的十指简单地捏了两个指决,身前便浮现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印章虚影。
印章虚影十分虚幻,没有丝毫实体质感,但是却可以清晰看到虚影中那正在拼命挣扎着的两个灵魂。那两个灵魂凄厉哀嚎,身上散发着怨毒黑烟。印章最中间的地方还有一个若隐若现,似乎还处于将成未成状态的灵魂被锁链紧紧封锁着。
墨云书口中念咒,右手蓦地将印章虚影狠狠一握,再对太衡山深处一招。
太衡山深处,那个被无数符文禁锢着的山腹内,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的中年男子蓦地一阵颤栗,强壮的肌肉随着颤栗而僵硬的抖动。他痛苦而麻木地张大了口,发出有气无力的沙哑嚎叫,眼底没有焦距,只剩一片死灰。
中年男子周围尽是钟乳之类滋补圣药,让他在被折磨的这么多年中,一直被迫维持着身体的精壮和饱满,赤-裸的胸膛也仍旧肌肉结实,而那枚死死地黏在他胸肌心口的印章,在被墨云书此时招手的时候,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变黑,又由黑转白,黑白之间变幻不定。
最后白色隐去,印章只剩阴森森的黑色。
而中年男子则在一阵麻木而歇斯底里地痛苦痉挛中昏迷过去。
“三魂将成,宝印将出。可惜,此人是意若秋最后留给恒儿的护命之人,若早知我有今日这番情怀,也未尝不可将此人抹去神志,留给恒儿当个傀儡护身。不过,此人当时依仗外物强行晋升化神圆满,然后行刺于我,合该为我‘三魂宝印’的主魂……”
墨云书停止施法,眯了眯眼睛,起身站到窗前,心里漠然地想着。又想到时时来墨府向墨恒讨酒喝的虎玄青,眼底闪过冷厉的杀机,他对虎玄青身后的浩然仙门是全然不顾的。
虎玄青时时过来探望墨恒,他近距离之下,初时还没有怀疑,后来又岂会毫无察觉?
“天地将变,但望你虎玄青知道好歹,不要依仗浩然仙门,就敢坏我气运大事。”
墨云书神识扫过正在梨花小院中沐浴准备安歇的墨恒,眼底浮起久违的赤-裸-裸的*之色。
虽然墨府座落在东洲,距离浩然门这座仙门大派不算遥远,又与极远处的天行派颇有些龌龊矛盾,从而对墨府来说,即便不向浩然门低头,也至少应该维持基本的交好。但是,现在墨府掌权人却是看似极重规矩,实则肆无忌惮的墨云书。
他有无数奇遇,有无数妙法,也有暂时遮掩天机、改头换面的手段。
他敢杀虎玄青,也自认有能力在杀死虎玄青之后,让任何人都查不到他的头上。
殊不知,墨恒对他了解甚深,将他视为毕生仇敌研究着琢磨着,将他的种种反映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又岂会料不到他对虎玄青的杀机?
但现在修为不足,一切都不是继续施展进一步计划的时候。
不错,天要变了,墨恒即便前世是小人物,对那些强者的谋算不甚了了,但今生有虎玄青相伴相询,难不成还会继续一无所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快了,马上就要晋升化神。我修炼底子已经彻底铸就牢固,通过‘混沌气息’来将修道根基铸就成如此深厚的程度,只怕少有人能够做到。那么,待我晋升化神,便可以看情况而决定是否继续突破,或许可以直接用‘混沌气息’来滋补和恢复到我前世的巅峰‘化神中阶’,到那时,我的蛰伏就该彻底结束了。”
“快了,就要开始了。梁弓宜也该回来了吧。”
“该出现的,其他人也该出现了……”
浴缸之中,墨恒对墨云书的神识视而不见,只自闭目安然地想着。思想中闪过墨云书的结局、梁弓宜的结局,墨府一干人等的结局,其它那些视人如草芥的强者们的结局,最后想的却只有虎玄青一人。然后露出微微的笑来。
这俊朗至极的淡淡笑容,洒脱自然,帅气温暖,在赤-裸与浴缸中的脸上显得阳光耀眼,让远处那随心所欲地以神识扫看亲子沐浴,却始终保持面目威严的墨云书眼皮一跳,紧接着眸光暗暗波动,嘴角则极其轻微地挑了挑:“我儿果真是长大了。”
……
次日一早,墨恒衣着整洁而朴素,来到墨云书所在的楼阁前面行礼作别。
墨云书虽然早对墨恒说过不必向他辞行,但墨恒“至纯至孝”,又岂会无礼?行礼过后,墨恒什么话也没说,却安静地望着墨云书所在的方向默默占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这次出行,墨恒是要晋升化神境界,然后与虎玄青共渡一场二人世界,同时也要再去幽冥地域深处的自家领域中查看处理事务……这些事情都不必对外人展示,所以墨恒谁也没带,包括石启楼、后峰在内仆从都被他勒令闭关修炼。
走出墨府,远远便看到虎玄青在云头笑着安坐。
墨恒不动声色,顿足飞起,落在虎玄青云上,朝虎玄青道:“久等了。”
说话间,目光竟是扫过虎玄青的下-身。
虎玄青本就在等他时心情复杂,期待、怀念、庆幸、温暖、感概等等复杂的情绪都在心间缭绕,最后在看到墨恒时才突然化为同一种情绪——他突然极想将墨恒拥在怀中,这是迫不及待。
然后还没等他整理情绪,却猛然间听到墨恒的这句“久等了”,再配合墨恒那看似无意实则*的目光,便不禁心底一臊,险些将口中的酒给喷出来。他久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