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问过了情况,又轻轻按了按他腰部,万大夫的眉头差点拧成了疙瘩:“经络受损严重,虽未断,也差不多了,我这里虽然有祖传秘方,不过他要恢复到常人那样,怕是极难,今后怕是不是坐轮椅,就是要拄双拐才能行走了。”
秦思源眼中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如今他身在军营里,从军的志向、当将军的梦想却是在这一瞬间就被击得粉碎,只觉得眼前一片片地发黑,明明几个人就在眼前,却觉得周身几步远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外界那些鲜艳的色彩、或高或低的声音,都被这灰气隔绝在外,自己仿佛独独被遗弃在天地之外。
秦云昭看着哥哥,心如刀绞,犹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万大夫,这极难是多大的机率?”
“这机率……估计是万中得一吧。”万大夫可惜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遗憾地摇了摇头,“而且用药所费甚巨。”
他看这兄妹两人不过寻常农家穿着,估计也是不会有多少银钱的,农户中最怕生病,生一次重病,倾家荡产的不在少数。这小伙子现在这般伤情,治与不治,希望不大,可能就是一辈子坐轮椅了,不如省下银钱,给他买些滋补品还好些。
万分之一?万分之一也总比根本没有希望要好!秦云昭想了也不想地就咚地跪了下来:“万大夫不用愁药费之事,不管要多少银钱,我都能筹得出来,只求万大夫给哥哥医治,或许我哥哥就是万中得一呢!求万大夫了!”
秦云昭一边说着,一边就将荷包里一张五十两、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还有些散碎银子都掏了出来,递到了万大夫面前:“万大夫只管说个数,还差多少,我一定会筹到,绝对不会赖账的!”
罗奕连忙也掏了自己的荷包,把里面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碎银拿了出来:“万大夫,你就治吧,我们不怕花钱,还差多少钱,我这就去借了来!”
他才来兴州大营几个月而已,能往哪里借来?不过是拿他今后的军饷先抵来就是。两人殷殷期盼,万大夫心中也有触动,取了那一百七十两银票到手上,其实的碎银子却推了回去:“好吧,我就先勉力一治,不过我不能跟你保证什么!”
“万大夫只管治就行!”只要大夫愿意治就好,秦云昭连忙应了。
“治这伤确实需要很多珍稀药材,”万大夫收了银票,索性就明人不说暗话,“而且军医署有军医署的规定,就算你们是军属,在这里医治也是要另行收取费用的。大处算算,六七百两银子不会少,你们也早些去筹钱吧,我这药也是自己花银子买来的,可不能白垫给你们。”
“好!治伤的银钱我一定会续交上来的!”秦云昭毫不迟疑地就一口答应了。
万大夫这才回自己的诊室开了药匣取了些药,又写了药方,唤了药童过来,让他拿着自己的药另外还抓些药,先去熬煮了。配伍却是极麻烦,有喝的,有擦洗的,有熏的,有泡的,林林总总,一项项都交待了下去。
罗奕想着秦思源要住在这里诊病了,阿昭一个小姑娘家护理却不是很方便,便先去军纪处那里申报,看能不能把住在外面的半夏弄进来,让他陪护秦思源。
秦云昭央药童带路,拿银钱跟军医署的厨房先买了两份饭菜,端进来先喂秦思源吃晚饭。
刚才万大夫的话,秦思源一句句都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如死灰,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恨不得死了才好。见阿昭要给自己喂饭,秦思源把头偏了过去,坚决不肯吃东西,被妹妹逼不过了,才哑着嗓子开了口:“阿昭,你别费银钱了,治不好的,你让我死了算了。”
秦云昭心中揪得紧紧的,赶紧安慰哥哥:“哥,你刚才也听到万大夫说了,虽然极难,也有个万中得一呢,或许你就是那么幸运呢?哥,乖乖吃饭,吃了才有力气治病养伤,万事要往好处想,说不定你身上就能发生奇迹呢?”
任秦云昭好说歹说,秦思源现在一心求死,就是不肯开口吃饭,秦云昭又是心痛又是气恨,从昨天夜里来的担惊受怕,到今天求治的几番起落曲折瞬时都涌上心头,脾气也上来了,软的不行,索性就来硬的好好激他一下,哐地一声放了碗,站了起来:
“秦思源,你算什么男人!什么要当将军,要光耀秦家门楣,遇到点挫折就受不了了,学那些没见识的女人一样寻死觅活的,你就是个孬种!怂蛋!骗子!
好,你想死,想绝食是吧?我成全你!我这就走,你喜欢在这儿饿死你就饿吧!你喜欢当废物你就当吧!我秦云昭没有你这么怂的废物哥哥!”
秦云昭骂完蹬蹬蹬地就埋头跑了出去,狠狠撞在一个人身上打了个趔趄,却是头都没有抬起来,只匆匆扔下句“对不起”,就一溜烟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