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房,怜星虽然尽量收敛了,脸色上还是带了些痕迹出来。叶兰音因为要服夫孝,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戴了几支银钗,正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张眼看到怜星那一脸忿然的样子,懒懒地问了出来:“怎么了,这府里有谁给你气受了?”
杜杨出去这一趟,回来的却是棺材,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先前自个儿的亲娘过来吊唁的时候,还偷偷跟她说了,说到时要跟她婆母说,她这里既然还无出,就守上三年孝,然后归家改嫁。
谁知道在灵堂上惜月那贱人哭昏了过去,大夫一来诊脉,说是有了身孕!婆婆当时就发了话,把惜月抬了姨娘,让惜月好好养着胎,等生下了孩子,就记到她的名下充作嫡子。
要这样一记一充,那她就是有儿子的人了,改嫁是甭想了,这辈子就得给杜杨守上一辈子寡!叶兰音闷了一肚子气,和她娘两个只有眼对眼看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还不到二十岁,大把的青春年华,就要这样耗在这孤寂的深宅里!可偏偏她还不敢哭闹出来,只能这样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没滋没味没意思,看什么都是提不起半点心。
见少奶奶这样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一句,怜星只得按下了心里的那股酸气,轻轻答了:“回少奶奶,也没什么事,就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月姨娘,说了几句话。奴婢看她那轻狂的样子,一时心里有些不忿。”
叶兰音现在这精神状态,是不用指望会帮她出头了的。怜星说了这话后,果然看到叶兰音挥了挥手让自己下去,连忙行了一礼轻轻退了下去。
叶兰音取过冰碗坐起来,有一勺没一勺地舀着吃,心思早就飞到了九天云外。
惜月那贱蹄子,怎么就那么好生养呢?上回明明借着那事让她小产,还下了药,大夫也说是不会再有孩子了的,怎么会又怀上了?
她一听到惜月有身孕的事后,马上就偷偷派了奶嬷嬷找到当时那个大夫去问了,大夫也答得模棱两可,按说是不会有,可也保不住身子好的,还有个万一呢,这就是运气问题了。
叶兰音顿时郁闷极了,她调养了这么久,身子都还没怀上,那死蹄子才弄掉一个,马上又怀上第二个了!真是贱地易长草!
要是以前也就罢了,她还能偷偷动点手脚给弄掉,可现在这情形,婆婆那里可是把月姨娘当做宝贝蛋一样,还专门把自己身边的大丫头青灵给拨了过来,防得死严死严的,府里都知道月姨娘肚子里的是大少爷唯一的一点血脉,又有哪个敢不开眼地去坏事呢?
要用她自己陪嫁的人去做,一是动作太明显,被婆婆发现后绝对饶不了她,绝对不会放她去改嫁,二是她这边送的吃食衣物什么的,惜月那里也绝对不会碰啊。
这贱蹄子以后倒是能指着肚子里那个长脸面了,倒是害苦了自己……一想到自己这花一样的年纪,以后就要在这杜府里守着那个不是自己的孩子过活,叶兰音就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有意思透了,连手中冰爽的冰碗也不想吃了,随手就搁回了桌子上。
惜月那贱蹄子,怎么就被她碰到那个万一了呢?唉……
主院的西侧院里,几个下人都被摒退了下去,远远地守在了院子外面。
看到杜鹏走了进来,秦明月才娇弱可怜地轻唤了一声“老爷”,后面那个“爷”字的音儿还没来得及拖完,就被杜鹏一声“闭嘴”给骇得咽回了嗓子里,眼里才酝酿出来的两滴眼泪水也给吓了回去。
老爷这是怎么了?太太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老爷这样一脸嫌弃地看向自己?
见秦明月还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杜鹏忍下了心头的厌恶,把手一伸,接过身后陈雪娘递给他的那套衣服,刷地一下在秦明月眼前抖开:“这后背都被刮烂的衣服,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秦明月开头还不明所以,等看清那衣服后面被蹭破勾丝的那一片后,只觉得血都涌到了脸上,老爷知道了?老爷竟然已经知道了?难怪他对自己会是这样一副态度!
秦明月“咚”地一声跪下来,就抱住了杜鹏的腿,哭得哀哀婉婉:“老爷,妾身也不想的,是大少爷他,他硬逼着我……”
“住口!”陈雪娘几乎是跟杜鹏同时喝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