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府里,尚金芝留了大儿媳在家中理事,不急不缓地带了三儿媳姚玉兰也往开元寺而来。
她们这样的人家,每逢腊八节都会给开元寺先布施银两过去,让寺中熬煮腊八节赈济贫人分食;当然也有亲自过去的,格外奉上一份香油钱,逐疫迎春,再带一小桶腊八粥回来,取个祈福求平安的意思。
姚玉兰扶了婆母先到大殿烧了香,上了香油后,装作随意地问起了知客僧:“姚御史的家眷今日是否也过来上香了?我们两家亲戚,要是她们过来了,我得去见上一见才好。”
知客僧记人最准,自然知道这位武侯府的三太太出自姚家,连忙含笑揖首:“姚御史夫人一时无暇赶来,是姚六小姐过来上的香,同行的还有一位成国公府的小姐。”
姚玉兰就知道堂妹果然是约了秦云昭出来了,禀了婆母一声,先陪了她在静院的禅房坐下憩足,这才过来寻姚锦云。
姚锦云却已经拉了秦云昭一起往抱福岩去了,小姑娘家烧香拜佛,添香油钱什么都是走个过场,最觉得有趣的,自然还是在抱福岩祈福挂铃铛。
“这么好玩的地方,我娘以前竟然都不告诉我!”姚锦云一边拿帕子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地跟秦云昭抱怨。
秦云昭不由一笑。抱福岩这地方虽然是曲径通幽,但是山路险陡,刚才还过了一座两根圆木搭成的简易木桥,虽然距下面的涧水不过一人多高,但是寻常小姐走在上面也多半是会花容失色的。
倒亏得姚锦云神经粗大,陪着她们过来的几个丫环已经是面色发白了。幸好当家主母没来,派来跟着的两个嬷嬷又因为体力不支,只得在半道上歇着,这才让她们一路走了上来。
果然是不历艰险,哪懂惜福啊,开元寺这么一间名寺,对这条夹在两侧崖壁间的小路并没有做过多的修整,想来就是为了给人一个警喻了。这地方难走又显得幽深僻静,姚锦云的母亲当然不会告诉她了。
“咦,阿昭,你怎么都不流汗啊?”姚锦云好容易喘匀气,这才注意到秦云昭脸上不过比寻常微微粉润了一些,却是一粒汗星子也没冒。
没出汗,当然是这点运动量对她来说根本不够看啊。秦云昭俏皮一笑:“长得漂亮就是这么没办法啊,你没听过美人清凉无汗吗?”
这玩笑,她也只敢跟慕璃和姚锦云这两个人开了,换作对别的女孩,怕不立时就跟她发酸。姚锦云果然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去拧她的脸:“来来,让我看看美人的脸皮有多厚,居然汗珠子都钻不出来。”
两人笑闹了一阵,经过一座小亭子后又拐过一处山崖,这才到了抱福岩;确切地说,是站到了抱福岩的对面。
抱福岩是一处贯通山体的岩洞,岩洞上方因为造物的鬼斧神工,竟是垂悬着一块块洁白如玉的石头,极肖一大群蝙蝠振翅欲飞出来的样子,有不少铃铛被前人垂挂在了蝙蝠的翅尖上,山风从洞中穿过,带着铃铛轻响,声音清灵如带了佛性。
只是抱福岩跟两人的立脚处隔着一丈多宽的距离,下面是深深的山涧,要挂铃铛,只有从这边拿了一根长长的竹竿挑过去才行。
难怪寺中的和尚笑着劝她们要多买几只铃铛过来。姚锦云拿起靠放在一边的竹竿,发现上面系着一根极短的钓线,钓线上绑着只大号的鱼钩。
“原来是要用竹竿把铃铛钓过去挂上才行啊。”姚锦云看了看抱福岩那边,估摸了一下距离,觉得实在没有把握,把竹竿递到了秦云昭面前,“阿昭,要不你先来?我怕我挂不上。”
两人兴致勃勃地过来,要是她首先就失了手,这兆头可不好。秦云昭没有推辞,笑着接过竹竿,从银沙手中接过铃铛挂在钩子上,轻轻递到了岩洞那边。
她手上极稳,伸出去以后,竹竿梢头和钓线虽细,挂着的铃铛却是半点没有摇晃,直接就将铃铛上的大号悬环挂在了一只白石蝙蝠的翅尖上,然后腕上轻轻一抖,钩子就顺当脱了出来。
“就这样?这么简单?!”姚锦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只轻松挂上的铃铛,又回过头来打量着秦云昭。
秦云昭噗地笑了出来:“你不试试就先说难了怎么行呢?什么事你只要稳下心去做了,就会发现其实并不难的。喏,试试吧。”
姚锦云听她说的笃定,将信将疑地接过竹竿,将铃铛勾了上去,慢慢放抱福岩那边探去。她哪怕用了两只手紧紧握住竹竿,一时也稳不住,铃铛在竿头乱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姚锦云不由求助地向秦云昭看去:“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