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要在京里,拿出来说嘴怕不被人笑话死。京里的夫人们再不贤惠,也是要把丫环开脸,给丈夫放上一两个通房的,不然就挂上了妒妇的名头儿,丢了夫家的脸。
与其等着婆婆塞人,不如把自己的陪嫁丫环开了脸,好歹身契还拿捏在手里。要开脸拢了姑爷的心,自然是要选容貌漂亮的陪嫁丫环了!刚才秦姑娘可是说她拿得出手呢!
琴心一扫席上坐着的几个丫环,思忖应该就是这几个贴身跟了姑娘,到时也要跟到沈家去的,不说容貌没有自己长得好,就是琴棋书画,她可是自幼就受了教习的,这些被海风吹得一脸粗糙的婢子哪里能比得过她?
琴心一双眼睛正活泼泼地转着,冷不丁听到秦云昭问了声:“琴心,你可愿意跟了我?”
琴心连忙狠磕了两个头:“奴婢愿意侍候姑娘!”
秦云昭嘴角一弯,抬手打发牧草过去:“既然如此,牧草你去跟我嫂子说了,把琴心的身契取了来。”又看了眼琴心,“今儿你这一身,倒真应了‘八月蝴蝶黄’这诗意了,既跟了我,就不要再叫什么‘琴心’了,改叫‘八月’罢,才有诗韵。起来罢。”
八月?这算什么名?琴心呆愣着站起身,秦云昭已经沉了脸:“怎么,你是不愿意?”
琴心连忙屈了膝:“奴婢…多谢姑娘赐名。”
秦云昭这才露了笑脸,见牧草已经取了身契过来,拿来交给了银沙:“回头帮我放那匣子里去。”又一张笑脸转向牧草,“一事不烦二主,我的院子既然是你打理的,就烦牧草姐姐把八月带过去,给她先指个宿处罢。”
牧草连忙扯了八月下去,先前一直跟着琴心的那个小丫头守在门外,见两人出来,先叫了声“琴心姑娘”,牧草剜了她一眼:“哪里还有什么劳么子‘琴心姑娘’,她现在叫‘八月’,已经是姑娘的丫头了!”
厅里还安静着,听着外面的话,夏雨和银沙几个忍了一肚子笑,只觉得自家姑娘这一咋一唬一哄的,倒比那全民经商的巨通国的人还厉害些,这是卖了人还让人帮着数钱呢。
八月被牧草领进了秦云昭的云海院,直接摞进了最小一间耳房里:“喏,你就住这间吧。”
这么一间小耳房,哪里能跟落秋院那一个院子住她一个人的条件相比?八月正迟疑着,牧草已经开了口:“如今你是姑娘的人,姑娘这会儿也没空定你是几等,先住下吧,明天回了姑娘再说。”
八月担心要闹起来,秦云昭会恼了她不要了,连忙点头应下了。她是舒服惯了的,等到第二天起来,想着上房间里去服侍姑娘,秦云昭早起了床,早餐都用过了。
八月脸上微赧,还是端着笑脸挨过去:“姑娘,奴婢针线上也还看得过眼,不如给姑娘绣几个荷包?”
姑娘身上的荷包,不是自己绣的,就是贴身的大丫头做的,银沙眉梢一跳,心道这人倒好赖的脸皮。
秦云昭却若有所悟地看了八月一眼:“昨天一时忙乱了,倒忘记给你指了差使。”
指差使,就牵涉着定等级,八月想着姑娘既然要了她去做陪嫁丫头,怎么的也得定个一等,至不济也是二等的,谁知道秦云昭却另外说了一番话出来:
“你才来,我给你说说我这里的规矩。我身边的丫头都是要才尽所用的,我如今也不了解你,这差使就给你定不下来。这样吧,你先跟着夏雨去做事,我再看看你能力如何。”
夏雨给秦云昭福了一礼,抬头打量了八月一眼,说了声:“跟我来吧。”径直带了八月出了府。
八月先还以为是要给姑娘采买东西,谁知道竟是被带到了仓库里,直接被塞了笔墨纸砚过来:“会写字吧?我念你写,把货单给记好。”
记货…货单?八月瞧着夏雨指挥工头开了工,叫搬一样记一样,竟是懒得看她这边一眼,心里顿时堵了一口气,偏要记个漂亮的出来,让姑娘知道她是个有才的。
她一手簪花小楷专门练过的,当即凝神下笔记了起来。只可惜字写得漂亮,奈何劳工们搬得也快,写到后来不仅写草了不说,右手腕僵得几乎拿不起筷子。
夏雨皱着眉头翻阅她记的货单,指着里面一片潦草摊到八月眼前:“还以为你多能呢,就这记得鬼画符似的?我可告诉你,姑娘可不收你这样没用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