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有心,他自是乐意再助她一程。女追男,隔层纸,安妩公主,你可是加把劲儿尽早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才好!沈瑞如闲谈般,把自己了解的沈谦的一些喜恶慢慢说了出来,瞧着安妩听得认真,啜了一口杯中的陈皮茶,眼前似乎又晃过了那双盈盈欲语的杏眼。“将军,三爷过来了。”王延立在竹楼门口,低低禀报了一声。
沈谦从手中的地形图中抬起了头,拧了拧眉间,淡淡开了口:“请他进来。”
大军来南城已经两天了,此地多雨潮湿,虽然来之前就备了不少药物,可一时水土不服的,也病倒了不少兵士。这情形,正是该由布政司做好抚军事宜的时刻,沈瑞要出力积极,他稳定军心会快上很多。
随着竹楼嘎吱轻响,沈瑞略有些削瘦的面庞出现在沈谦眼前:“四弟,这回要辛苦你了。”
要是南城被攻破,他身为布政使,也少不了受弹劾,对他今后仕途影响太大。所以虽然两兄弟曾在京都府中打了一架,这时却不约而同地把那件事给掩了过去,齐心就象南国的事讨论起来。
沈瑞本也是个会实干的,来了南城大半年,不仅南城附近都颇为了解,就是对镇南关外的象南国,说起人事来也很是熟衾。
沈瑞把象南国新王和领兵的将领跟沈谦一一说了,末了才道了一句:“如今象南国安布王子和安妩公主俱在南城,听说你领兵过来,想与你见上一面。”
象南国的情形,自然是他们的王族更为熟悉一些。沈谦立即就答应了:“好,他们不来,我也要去见见这几人。那就请三哥代为转达了,明日巳时,我在此楼恭候几位殿下。”
沈瑞应了,告辞出来,走了一段后转身看向沈谦住的那幢竹楼,心头滋味百转。
南城都指挥使在迎敌时不幸重伤,他十万火急向朝中求援,当时也曾想过,若是沈谦前来就好了,他若领兵过来,跟阿昭的婚期自然就推迟了。
虽然清楚推迟又能如何,自己也不可能会有机会,可沈瑞下意识地就是想着阿昭一时不会嫁给自己这四弟,心头总是安稳一分。
如今却真是如他所愿了。沈瑞转回头长长叹了口气,一时如愿又能如何,等此间战事了,沈谦终究要回京跟阿昭成亲的,除非沈谦回不去……
回不去?!沈瑞心中一突,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连忙狠狠地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他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起了这种念头?沈谦是领军主将,他若在此地战死,夏军极有可能溃败,沈家必将获罪,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第二天一早,沈谦骑马巡了一趟营回来,看着到了巳时,打马就往营门口而来,远远瞧着有一行人逶迤而来,于是驻马立在门口等候。
及至那行人近前,果然是沈瑞带着几名肤色微黑的人近前,两边下马,沈谦长腿阔步迎了上去,听沈瑞一一介绍了这几名象南国王族,微笑抱拳行礼,请了几人入营聚话。
沈谦转身带路先走,察觉背上有一道目光,等到入营帐分坐了,那道目光犹湛湛而视。沈谦眉头微沉,直接迎视回去,却见是那名容颜姣美,眉眼含了丝英气的女孩,正是先前介绍的安妩公主。
安妩见沈谦看向自己,对着他大方一笑。沈谦见她举止毫无忸怩之态,想来性子是个爽朗的,倒是多了一分好感,冲她微微一笑,收回目光转头与安布王子相谈起来。
他要问的象南国的情况颇多,安布有时忘记了些细节,就由安妩补充回答,一来一往,少女清脆的声音和沈谦沉稳磁性的声音在营帐中回响,竟莫名有几分和谐之意。
沈瑞慢慢品着茶,在一边瞧着安妩公主看向沈谦的眼睛比先前多了几分亮采,心头突然涌出一丝明了,看来安妩公主这是对沈四很有几分好感……
及至出了大营,安妩果然靠近过来,明里暗里地跟沈瑞打听沈谦的事。
沈瑞心中一动,也不夸大,照实把沈谦十三岁就奔赴兴州从军,浴血百战,因军功起身的事迹说了,包括去年力克血羯为乱的事。
安妩听得一双美目华彩闪动,忍不住由心赞了一声:“沈将军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沈瑞向来不喜别人忽视自己,只称赞自己那位庶弟如何了得,此时听到安妩赞叹,却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若有所思。
夏国大军已至,在熟悉了当地的气候以后,沈谦并不贪功,试探着与象南国小战了几场。
象南国山多林密,又雨水充沛,与西北战场骑兵冲撞的快意不同,在这里似乎有些放不开手脚,得蜷着打。沈谦虽然指挥得当,几场都小胜了,但是对方借着熟悉地形,退得也及时,总让他有些憋屈感。
安布言说感激大夏出兵相帮,要随军一起征战。安布熟悉当地的地形、气候,丛林中的植物、动物,他要亲自加入进来,等于来了个向导,沈谦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当然如果不是后面一直还跟着那个安妩公主就更好了。
不过安妩与沈谦印象中的娇娇公主并不相同,她倒是比安布还熟悉具体情况一些,几回丛林围剿,确实是她的指点帮了大忙;一起随军,安妩也并未叫过半声苦累,沈谦对她的观感更是好了几分。
几番出战归营,沈瑞出城相迎,冷眼瞧着安妩骑马跟在沈谦身边,一脸钦慕地说个不停,心头不由有几分复杂起来。
安妩的性子与大夏寻常闺阁女儿并不相同,却是有几分像阿昭的性格,军中苦寂,沈谦推迟婚期而来,乍然遇上这样一个性子与阿昭有些相似的女孩儿,不知可会心动?
沈谦若是喜欢上了安妩,阿昭会怎么办?阿昭那性子……沈瑞心中骤然缩紧,又如擂鼓般地跳动起来,慢慢踱回自己的居处后,一时有些失了神。
墨梅轻轻给沈瑞上了一杯陈皮茶,又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自路上为了防晕车,三爷吃了一篮子红橘后,竟是喜欢了这东西。不仅让人买了不少过来,还让她把橘皮都收着洗净晒干了,给他制作了陈皮茶,如今是****不离口了。
墨梅瞧着外面又下起了细雨,略微有些烦躁起来,手上正缝着的一个驱蚊香包顿时错了针法,连忙剪了线重新拆了。
她本以为这千山万水地跟了三爷过来,三爷念着她服侍辛苦,先额外开恩,可是三爷依旧是每次事后让人煎了避子汤给她服用。
太太当初是因为生病,所以没有跟了来,之后又是逢上两国开战,所以行程又推迟了下来。眼见着已经到了年底,又是一年要过去了,都说府里四爷打仗最是厉害,要是转年平了战事,太太指定要过来了。
自己白在这见天儿下雨的南城呆了这么久,却是一点先机都占不到,吃得这些苦算什么呢?
墨梅心中烦乱,起身想把老夫人临别时赏自己的一对二两重的赤金镯子翻出来,找个时机再去求了煎药的郑嬷嬷手下容情,一个管事媳妇已经挨着游廊匆匆走了进来:“阮姨娘,安妩公主过来拜访,说是寻三爷有事。”
倒底是没开化的蛮国,一个公主也没有公主的样子,听说还跟着四爷跑外面去打仗呢,这会儿又大刺刺地来找三爷,也不知道避讳些。
墨梅心里念叨着,脸上挂起了得体的微笑,象南国战事未止,这安妩公主指不定还是会回去做公主的,她一个小小的姨娘,自然是不能得罪了人:“你请公主先到正厅里稍坐,我这就跟三爷禀报。”
安妩刚在厅里坐下,看着丫头上了茶,沈瑞就整好了衣冠出来:“公主这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事想请沈大人帮忙。”安妩脸上突然掠过一片红云,声音少见的有些紧张,“我听说沈四哥已经跟人定了亲,为了这场战事才推延了婚期,我和哥哥心里都很不安,所以想来问问沈大人,沈四哥他那位未婚妻子是什么样的人,眼看着要过年了,我们想备一份年礼过去,表达我们一番心意。”
这样蹩脚的理由……沈瑞却像是信以为真,连连推辞了一番:“王子和公主想得周到,可这事大可不必,我四弟虽已定亲,但是依我大夏的风俗,要娶进门了才算正式结亲,这之前,倒是不好因为感激四弟,就把礼送到女方那里的。”
“啊,要娶进门了才算正式结亲么?”安妩眼神一闪,见沈瑞已经垂眼看向手中的茶盏了,笑着拿别的话岔过了,不经意又问了另外一事,“也不知道沈四哥何时生辰,哥哥和我说,到时必须好好感谢沈四哥才行。”
“那可还远着呢,四弟的生辰在五月去了。王子和公主既然有心,到时我会记得提醒两位一声的。”沈瑞呵呵一笑,“四弟向来英武了得,指不定到了那时,战事都已经平息了,他要凯旋归朝了呢?”
觑着安妩公主的眼中掠过一丝焦灼,沈瑞心情慢慢好了起来。称他为“沈大人”,称沈谦为“沈四哥”,这安妩公主的心思倒是明白的很。
她既有心,他自是乐意再助她一程。女追男,隔层纸,安妩公主,你可是加把劲儿尽早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才好!沈瑞如闲谈般,把自己了解的沈谦的一些喜恶慢慢说了出来,瞧着安妩听得认真,啜了一口杯中的陈皮茶,眼前似乎又晃过了那双盈盈欲语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