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晨峰哽了哽,才继续说清了自己的意思:“就是…等你以后生了孩子,难不成就这么带着孩子在这青县生活一辈子?”
其实这样也挺好,她如今在青县算是有家有业的,还有个温泉庄子,前世过了那么久刀口舔血的危险日子,这样子自在过日子,也乐得悠闲,反正她也不是没钱养儿子。
何况她还不知道这原身什么时候会回来,自己现在的这魂儿什么时候会消散呢。生死尚不知长久,何必还要忧心那么多?
秦云昭淡淡笑了笑,反问了回去:“这样有什么不好?”
向晨峰盯着她嘴角的那抹笑意,蓦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阿昭这浅然一笑,竟是超脱红尘一般;向晨峰不由心头一紧。
“阿昭,你还有孩子!你还有……”向晨峰险之又险地把那个“我”字给生生刹在了舌尖上,“你还这么年轻,总该为以后多打算打算吧。我也不会一辈子都任这青县县令的,怕以后要去了别的地方外任,照应不到你……”
其实是阿昭给他的支持还多些,可他是真心想着要照顾阿昭,照顾一辈子就好了。
秦云昭笑意深了些,这回却是带了真意:“我又不是一磕就破的蛋,你也不是抱鸡母,你担心什么?先前你在这青县做的好好的,我开着这店子也过得滋润自在,有了孩子日子更是会热闹几分,你还担心我会养不好他么?”
秦云昭这么一说,向晨峰那句想一直照顾她的话、让她找自己做依靠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只得呐呐地低了头。秦云昭只以为自己那话说得过了,连忙开口安慰他:
“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要我真心来说,我还真希望你能早日外任,温泉拍卖这一桩事鼓捣成功了,你头上妥妥儿地一笔功绩,改外任肯定就升官了;诶呀,我该祝你早日高升才是!”
“承你吉言了。”话既然已经被岔开了,向晨峰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再露出心事了,想着反正日子还久,母亲那边又已经答应了他,于是笑笑跟秦云昭说起别的事来。
直到天色看着不早了,向晨峰才告辞回了县衙,立即召了县丞、主簿几个官吏来,把在五云山下发现温泉的事给大家说了。
那几人先前还想着在里面捞上一块地皮,被向晨峰说了利害处,不由心头暗惊,又得知这背后有人的县令大人自己也没有从里面捞地皮,顿时收敛了神色。
向晨峰叫了刘师爷把已经写好的拍卖之策念了,一众人各自在心里默了默,县丞最先回过味儿来。这事要做成了,是整个青县得利,更是青县县衙得利!
这样一件大事儿,做成了是不可能只记到县令大人一个人头上的,多多少少在他们头上也会记上一笔。这样一来,等向大人考绩优等升任别处,他也能因考绩评优往上动一动……
县丞立即就表了态,全力支持!惯会打小算盘的县丞都支持了,其余人等就是一时没想明白其中的好处,也争先恐后地叫了好,道了大人高见。
这一下子,还真是…众志成城啊!向晨峰隐去嘴角的笑意,按各人管的事项将任务一项项都布置了下来,听着几个下属拍胸脯打包票,外加对自己吹捧一阵,忍着笑散了衙。
张氏已经去月老庙里算过了八字皆合,需要压上五日庚帖,于是将孙慧娴的庚帖和儿子庚帖合做一处,从月老庙里请了红布和红丝线缠裹了,捧进她正房边一间耳房里。
里面修了一个小小的佛龛,不仅供了菩萨,也供了她亡夫的灵位。张氏小心将裹了那两张庚帖的红布包儿供在香炉前面,点了三柱香默祷了祷,这才走了出来,让春桃悄悄儿地吩咐下去,这五天阖家做事都小心些,不许打破打坏物什。
春桃刚下去,向晨峰就来了,听说张氏早上出去买了两匹新花色的布料,笑着打趣了一声:“那娘可得抓紧时间制新衣了,再过两天衙门就要封印休年沐了,那些个太太怕是要轮番请娘出去吃酒坐席,娘得每天换一套不重样的衣裳才好。”
张氏笑骂了一声“贫嘴”,见儿子气色很好,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今天可是撞着什么喜事了,我怎么瞧着你眉眼都笑开了。”
向晨峰正想把这事说给母亲听,让她知道阿昭是个难得的贤内助,因此把昨天阿昭帮他探出五云山下有温泉的事,还有给他出主意拍卖的事都说了,还兴兴头头地补了几句:“这一番动作下来,儿今年的考绩跑不脱一个优等了,都是多亏了阿昭……”
儿子考绩优等,张氏是欢喜的,可这个出主意的人是秦云昭,她心里就不痛快了:“阴阳殊性,男女异行。妇德不必才明绝异,妇言不必辩口利辞。清闲贞静,守节整齐,才是妇德。秦云昭那般成日里抛头露面,还牝鸡司晨的,岂不招人耻笑!”
正畅快而谈的向晨峰,顿时一下子就被兜头浇了盆冰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