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昭轻轻应了声“好”,一直挂在心头的事情放了下来,忍不住疲惫地阖上了眼。被破例允许进入监护室的几人互视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好想睡,似乎自己又陷入了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可在昏昏沉沉中,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又在秦云昭的脑中响起:“阿昭,你是我的妻子……”
沈谦……秦云昭头脑骤然一片晕眩,再有意识时,赫然发现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半透明的厚茧中,虽然无法看到外面,但是她清楚外面有人在给她施针,那是华灵,也知道后来有人在给她按摩,是银沙、二丫,还有个义母后来送来的一个叫桔梗的丫头,还有…沈谦。
时不时的,沈谦还会抱了菜团和汤圆两只小团子放到她的身边,捉着小团子幼嫩如胖藕的小手,轻轻地拍在她的脸上。
自己这是回到了那个时空吗?秦云昭努力地想拨开眼前那些半透明的物质,却怎么也伸不了手,动不了脚,想说话呼唤,却怎么也张不了口。一番折腾后,她不知不觉又昏睡了过去。
意识再清醒时,外面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师叔,这几天阿昭都没有什么反应吗?”
是华灵的声音。秦云昭想动弹一下,却怎么也做不到,然后听到了沈谦有些迟疑的声音:“没有…但是,我觉得阿昭气色好了很多。”
华灵心头一涩,这一套施针加用药下来,阿昭到现在依旧没有反应,怕是基本就没有什么好转的希望了,气色好……希望不是回光返照。
沈谦显然也从华灵的面色中看出了他的忧虑,轻轻抚了抚似在沉睡中的秦云昭的脸,声音温柔却坚定:“明天思源就到京都了,等他来了,我想与他商议,让他把阿昭先带回元宝胡同那边。”
秦云昭的心猛然揪了一下,突然生出了一种极度的惶恐,沈谦这是要放弃她了吗?
沈谦的声音却如幽静的流水一般,一往无回:“我虽然定了婚书,但是却欠阿昭一个正式的亲迎之礼,我要从元宝胡同把她堂堂正正的迎娶进国公府来。”
哪怕阿昭再也无法醒来,他也要向世人昭告,秦云昭是他的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女人,是一身正红嫁衣嫁给他的妻子!
他在南城时一时情浓与她燕好,本想着归京后就能迎娶阿昭过门,他提前行夫妻之实不会有什么大碍。谁知道中间会突生这么多波折,虽然他做了手脚补了婚书,逼着沈瑞不得不挡在头里证明此事,但是没能给阿昭一个正式的亲迎之礼,总是让沈谦觉得对不起阿昭。
这一场亲迎,是他在找到秦云昭后,心里反复谋划了很多回的。女儿家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他不想因为自己那时的冲动而让阿昭今生留下半点遗憾。
多少次,他疲累地躺在榻上时,一想到阿昭会身着大红的嫁衣含笑等着他挑起盖头,他就觉得这一身的疲乏都松散了不少,忍不住自己的嘴角也高高翘起。谁知道会时事弄人至此?
婚前有私是因为他,德行有亏的绝不该是阿昭。哪怕是自己的父亲,沈谦也绝不允许这样的看法泼到阿昭头上。他是男人,是阿昭的男人,就该他担当住这样的事。
自沈峻山那天走了之后,沈谦心里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今天又看破了华灵的忧虑,沈谦立时定了主意:阿昭生是他沈谦的人,死了也是他的鬼!
不管阿昭如何,他都要大办亲迎,堂堂正正地将她正式迎进府中,哪怕她就这么去了,也要把她的棺木安置地属于他的坟茔中,等他百年后两人一起合葬。
震惊的不止秦云昭一人,她现在再是心绪翻滚也说不出话,华灵却是呆了一刻后结结巴巴问了出来:“亲、亲迎?!其实你和阿昭已经有婚书了,那些不识趣的人说些什么你又何必在意?
亲迎……再过些天,菜团和汤圆要满百日了吧,这时候办亲迎之礼,是不是有些……”
“胡闹!”武侯府的外书房里,沈峻山又一次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怒目瞪视着这个愈来愈不听话的儿子,“老四,你以为礼法只是游戏么?草草成亲不算,人都快去了,你还要补办什么亲迎之礼?”
“父亲,我过来不是征求你意见的。”沈谦稳稳地站在沈峻山面前,“太子殿下已经应允我的请求,五日之后,我会亲自从秦家将秦氏迎娶过来。
无论她人怎么样,她这辈子就是我沈谦的妻子。我沈谦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我这趟过来,只是来请父亲五日后喜堂上座,容儿和秦氏向你们叩拜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