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云的脸上明明白白地露出欢喜来:“殿下,阿昭与我情同姐妹,此番又是为我挡厄受难,殿下能否允臣妾前去观礼?”
沈谦此举有悖礼法,虞泽弘虽然以这是臣子家事为由允了他自处,也会将贺礼送上,但是自己是不会也不便去的;但是如果身为太子妃的姚锦云要过去观礼的话,那跟他去的意义也差不离多少了。
虞泽弘眼中闪过一抹深色,又在看到姚锦云面上由心的欢喜后极快地隐去,转而温柔地轻搂了她的腰:“这怎么成?莫说你这月子都没有坐满,在宫中走走也就罢了,要是出宫劳累一场,落下什么病来可怎么得了?何况我们的儿子马上也要满月了,这满月宴还正需要你来操办周全才行呢。”
姚锦云面上闪过一丝难过,但还是温顺地应了:“是,臣妾一时情急,幸好殿下为臣妾想得周到。既然如此,臣妾就在当日赐下一些东西,以偿臣妾心意吧。”
她虽然只说是赐下些东西,但是她既然身为太子妃,赐下的东西就代表了东宫的脸面,也决不可能是什么寻常之物。
虞泽弘想着秦云昭到底是代了姚锦云这一回,若是做的太过,未免让人诽议自己寡情薄义,因此很爽快地就点头允了。两人又挑着一对双胞麟儿的话题说了些闲话,姚锦云这才面带笑容的告退了。
一出了勤政殿,姚锦云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下来。
秦云昭如今境遇如此,自己却不能去为她送嫁撑腰……姚锦云想起刚才太子殿下问起“何事”时,那微笑中一闪而过的冷意,眸色中不禁多了一分惆怅。
这就是皇家,子逆父,夫疑妻。若不是自己娘家只是孤臣,加上自己又一举得了两个麟儿,自己如今也坐不上这太子妃的位置。
可即使如此,虞泽弘却依然对自己保持着隐蔽的防备。沈谦在补行亲迎之礼的消息,要不是自己明明白白把消息来源摊到桌面上说出来,怕是他心下会更添一层忌讳了。
太子殿下明说了有悖礼法,但是又说了沈谦的功绩,这一手就为今后埋好了伏笔。如果今后沈谦无事便罢,但凡被发现有一点异心,这件于礼法不合却依仗功勋而逼迫太子殿下“不得不答应”的事必会被抖出来,在朝堂上成为被攻讦的一条大理由。
只不过现在,哪怕阿昭去了,今后虞泽弘要倚仗沈谦的地方还是颇多,加上不想招人齿寒,所以允了自己到时赏赐下去。可拉可推,这一手太极功夫,还真是打得行云流水般圆顺。
在净慈庵快一年的时间,姚锦云通读了各类青史和帝王起居注,心中自是明了虞泽弘的想法。到底是地位改变了人,还是人心本来就是如此,不过隐藏得深呢?
姚锦心轻叹了一声,自嘲一笑。她将喜恶小小形于声色,一力保持自己在太子面前大方开朗、心机不深的形象,何尝不是为了掩藏自己?
这宫中呵……她如今有了两个儿子,如果阿昭无法醒来,菜团和汤圆私下里就是她的义子。为母则强,她不得不做好打算,多少要给这四个小子铺一条平顺点的路出来。
至亲至疏夫妻……虽然沈谦此刻看着对阿昭矢志不渝的,但是男人啊,今后谁又能说得清呢?姚锦云开始仔细想着,在亲迎那日,她要赐下些什么东西,才能镇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心,才能继续加大阿昭在沈谦心中的重量。
第二天上半晌的时候,沈谦就在码头接到了从白城赶来的秦思源和铁心兰一行。
一年多没有见到妹子,几回信里不是报平安,就是说很好,谁知道会突如其来地就报来这样的事。
秦思源收到沈谦的急信后,心急如焚,立即向上司告了假,加了一倍的船钱,好容易比原来预期的提前几天赶到了京都,这一来一回的虽然也花了二十来天,但是一见到沈谦,心底的气还是忍不住滋滋地往上冒了出来。
要不是怕在这码头上闹起来会妨碍到别人,秦思源恨不得就地狠狠地揍上沈谦一顿,现在也只能紧紧揪了他的手腕子发问:“阿昭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口气虽然恶劣,到底还是把“你以前说一定会护好她,为什么会出事”这句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沈谦也知道秦思源心里有气,低了头说了秦云昭的细况,又说了那天的情形,带着亲卫们要护了秦思源一行先往元宝胡同安置。
秦思源只让一众护卫们护了奶娘和儿子一群人先去了,自己和妻子带了两个大丫环径直先往镇国公府来。
等看到两个侄儿粉粉可爱,自己的妹子却不死不活地沉睡不醒,任他和铁心兰怎么呼唤都没有半点反应,秦思源忍不住悲从心来,一时间连先前想着进了府好好教训沈谦一顿的心思都没有了,背过身死命压抑着自己,才没有哭出声来。
他那调皮精灵的妹妹,他家懂事能干的阿昭,怎么会就这样不死不活的躺在这里,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