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归泪眼朦胧地点点头,说:“我愿意,孟瑄,我愿意嫁给你,咱俩不是早就拜过堂了吗。”这次她是真的愿意了,这一次,她想用尽一切办法,去抚平他眉宇间的愁。
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画面的孟瑄,通过拂面的风向得知她正在点头,于是他唇畔的弧度变大,眉宇间的憔悴气色登时就好转了两分。然后他又垂下头,轻声征求她的意见,问道:“我能吻你吗,小逸?”
灼热的呼吸一**吹拂到她的粉颊上,而她的回应,是抬手环臂,揽下孟瑄的颈项,将自己的樱唇送到了他的唇边,却差一丁点儿距离不贴上去,只静等着他来找她。
孟瑄对这样的待遇受宠若惊,两下急促的呼吸后,才循着热源找到他最想贴近并融化的唇瓣。她全身上下总是冷冰冰的,只有她的唇舌最暖和、最包容,能容忍他这个她不爱的人对她偶尔放肆一回。让他偶尔产生一种,她也喜欢他的错觉。
小逸。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也喜欢上他了呢?他的小逸。
对孟瑄而言,这是一次最温柔、最包容的接吻的体验。她没有再紧紧咬着她的牙关,消极地去抵抗他唇舌的探访,而是将美好的自己,摆成最美好与温驯的姿态,任君采撷,香息微喘,唇朱更暖,眉黛含羞。
孟瑄突然想到,那一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用来形容此时情形最为恰当。原来,一个深深的缠绵的吻,就能解去他三年甚至更久的相思之苦。一个两情相悦的吻就是最好的解药,小逸一直都藏着这样的解药,只是不愿给他。这一次如此慷慨,大概也是因为他变成瞎子和聋子的缘故吧,她的善心和好意,总是对着受伤颓废的他开放。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拿到了他最想要的这个吻,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其实,从前那种侵略式的野蛮的吻,并不能让他感到快意,在她感觉窒息难喘的时候,他的胸口也同样的气闷难过。他多想让她发现,自己不是贪图她的温香软玉与美色春光,自己只是想让她眼里有他,想让她眼里只有他一个。
他猜,从前她那种消极抵抗的做法,肯定是因为在他吻她的时候想到了别的人,朱权,段晓楼,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男人。在那样的吻里,他空得一个人,不得她的心。被那样的恐慌和烦虑和焦躁侵袭神智,他才会萌生想隔绝了她的气息,想变成她的唯一空气,想重塑她的世界的想法。他将这样的想法通过唇舌传达给彼端的她,换得的不是她的温驯,而是她的坚决反抗。他脸上每一道被她抓出的血痕,都辣辣的生疼,提醒着他,被爱与痛煎熬着的人,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人,她不过是被他强迫的。
可是这一次,他只是忐忑地提出了索吻的请求,没有用强迫和偷袭的手段,她就羞涩而慷慨地献出了自己,一个如兰似麝的花样少女,的所有一切。
唇齿相依,唇齿相接,唇齿相济。
双臂继续圈紧,她娇小的身子陷进了他的怀抱,两人契合得十分完美,意外地合适,抑或者说,前世注定他与她彼此合适。小逸这个比空谷幽兰更难接近的女子,老早老早,早在前世就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她的一切美好都曾奉予他面前,随他采撷。那时的她美得如同一个溺亡了他的梦,如今的她,更是温柔得如同一双将前尘往事打捞上来的春风的手,轻柔地拂过他的心伤和痛悔。
前世的春风一度之后,可恨他竟然逃避责任,都没正式去找柏炀柏要过人,一想到他错过的人是小逸,一想到他错过了一个小逸,一想到他曾错过了专属于他的小逸,一想到他抛下了曾经专属他一人的小逸,战死沙场,轮回转世,抛下她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世间,他就瞬间被黑暗窒息的悔恨终结了性命,打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他活该失去她,他什么都不配拥有,他曾抛下她一个人,他原本在前世就能得到这世上最大的幸福,只差一小步,只差一点决心和责任感,他就突然什么都失去了,只余一具光秃秃的躯壳,躺在冰冷的悬崖崖底,被兀鹰啄食心肝。
而如今的小逸,正在用她的一双清浅纤巧的春风的手,温柔并含情地将他打捞,救赎。于是,感受到她的阳光雨露的润泽,他的绝望的心开始复苏,一点点从低谷中爬出来。
小逸。会不会在不知不觉间也喜欢上他了呢?他的小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