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殿外,传来刘忠苍老的声音。
片刻的沉寂后,楚琰沉声问道,“找到瑶儿了吗?”
刘忠微叹息,低声回了句,“还没有,按着皇上的吩咐,已请五公主在御书房等候皇驾。”
“嗯,朕知道了,摆驾吧。”
御书房中,鸾音低头坐在一侧,面容还算平静,只是,隐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不断搅动着。她心里清楚,楚琰找她来,只怕是为了天瑶的事儿,呵,还有什么能隐瞒过她这个聪明绝顶的弟弟。
楚琰大步而入,如往常一般淡定的坐在主位之上,随手拿过一本书册,深邃的目光落在其上,开口的声音却夹杂着刺骨的霜寒。“五姐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鸾音一笑,“皇上既然猜到了,又何必要问我。不错,是我助玲珑诈死,又命人将沈天瑶送出了皇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大翰江山,你是一朝天子,决不能再为了一个女人而任意妄为。若皇上要怪罪,鸾音绝无怨言。”
主位之上,楚琰缓缓放下手中书册,敢作敢当,这倒是鸾音的性子。“五姐对朕的恩情,朕铭记于心。但天瑶是朕的妻子,如今又身中剧毒,朕如何能让她沦落在外。”
鸾音有些沉不住气,忽然起身,目光深沉的凝视着他。“楚琰,你根本留不住她,又何必强求。我将她送走,便是希望她可以带着你的爱坚强的活下去,而让你在希望中等待着她的回归。”
长久的沉默后,主位上传来楚琰的冷笑声,鸾音口口声声在为他着想,却不知,如此这般的安排,只会让天瑶心存怨恨。玲珑之事,是会让天瑶怀疑他对她的爱。
“五姐,你真的懂得什么是爱吗?”
鸾音沉默不语,她自问,曾经对云剑是爱,如今对拓跋元宏亦是真情。只是,这些都抵不过与楚琰的血脉手足。
“五姐曾问过朕,是不是没有天瑶,朕便无法活着。现在,朕告诉你答案……为了大翰百年基业,朕不会自寻短见。但朕活着,不过是行尸走兽而已,天瑶死,朕的心便跟着死了。”
他俊美的面容在晃动的烛光中,深沉而凝重。鸾音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抽痛着。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她不该自私的为楚琰做决定。
“我命人将天瑶送出帝都,一路向江南而去,我想,江南气候湿润,适合天瑶修养,陪同的嬷嬷与侍卫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会很好的保护她。”
楚琰隐在衣袖下的手掌收紧,怒气逐渐上涌。鸾音竟如此粗心,天瑶重病缠身,鸾音却让她饱经颠簸之苦,若途中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再想。“皇姐可有为瑶儿安排御医和必备的药物?”
“这……”鸾音吞吞吐吐,事出突然,她哪里会想的那般周详。
楚琰不再多语,大步向殿外而去,在殿内多呆一刻,他怕自己忍俊不住,做出什么伤害鸾音之事。他自认精明一世,却被自己最亲的姐姐与最深爱的女人算计。
“来人,备车,朕要出宫。”他对殿外的御林军怒吼道。此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而楚琰的脸色比阴郁的暗夜还要沉冷,刘忠与徐嬷嬷站在一侧,竟无人敢劝说半句。
赤兔四蹄飞扬,在积水的甬道上溅起一串水痕。楚琰身披蓑衣,在暴雨中策马驰骋,身后跟随着一对御林军,以赤焰为首,负责保护帝王安全。
帝都前往江南的路多不胜数,而为了躲避御林军的追寻,天瑶的马车一定会选择最隐蔽的一条赶路。楚琰便是沿着这条路寻找。日夜兼程,第二日晌午,他们便追上了鸾音安排的那辆马车,暴雨一连下了两日,晕厥过去的妇人与车夫依旧昏死在车旁。而车内自然没了天瑶的踪迹。
楚琰脸色冷得骇人,命赤焰无论使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二人弄醒。
身后御林军手中撑着大伞,为楚琰遮挡倾盆而下的雨水。待两人被弄醒后,直接压送到帝王身前。将天瑶弄丢,两人吓得不轻,颤抖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朕问你们,鸾音公主命你们护送的姑娘呢?”
“回,回禀皇上,那姑娘将我们打昏后,便没了踪影,奴才实在是不知。”两人跪地求饶,一时间哭嚎声一片,掺杂在淅沥的雨声中,分外刺耳。
楚琰剑眉冷挑,对身侧赤焰淡淡吩咐了声,“处决。”既然不知天瑶下落,那么留着他们亦是多余。
赤焰对身后御林军摆了下手,两名御林军大步上前,腰间宝剑衣衫,瞬间溅起鲜血,鲜红的颜色被雨水冲刷,很快的便没了痕迹。这二人死的着实冤枉了些,但帝王正是盛怒之中,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皇上,现下如何?”赤焰拱手问道。
楚琰沉默,俊颜沉静,眸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深沉绝望。看来,天瑶是真的恨极了他,竟不顾性命的想要逃离。若是晴天,还可以随着痕迹来找寻,而如今,漫天大雨,早已将一切冲刷的干净,难道他与天瑶的情分,真的到了尽头吗?
他,又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