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瑶又是一笑,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想必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是月娥小姐吧。”
月娥咬唇,闷闷的回了句,“是。”
天瑶云淡风轻的一笑,目光缓缓移向平静的湖心,清澈的眸中竟感染了一抹哀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何曾不是天下女子的心愿。可惜,我的夫君,他的女人真是太多了。离家太久,很多事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那种从天黑等到天亮,却等不到心上人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你,你有夫君了?”月娥震惊的长大了嘴巴,目光上下打量着天瑶。她看上去也不过双十年华,却像个谜一样。试问已为人妻室者,怎会四处飘零。
天瑶有半响的沉默,眸光茫然的落在湖心一处,淡漠的样子,让人无端的心疼。月娥抿了下唇片,怯生生的开口问道,“司徒小姐的夫君,对姐姐不好吗?”
天瑶无奈一笑,“何为好,何为不好?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她清朗的声音略带苦涩,
“对不起,是月娥惹得姐姐想起伤心事。”月娥略带歉疚的开口。
天瑶回眸一笑,又道,“杜兄心胸坦荡,并非始乱终弃之人。我接近你们的确另有目的,却并非如月娥姑娘想象的那般。我亦不会伤害你们,至于其中缘由,他日我定会告知。”
她失去了记忆,便再不是原来的沈天瑶。何况,瑶妃已逝,皇宫岂是她想进便进的。这一次,她要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回到他身边。
“月娥看得出姐姐是良善之人,姐姐不愿多说,月娥也不会多问。今日是月娥唐突,还望姐姐见谅。”月娥起身,盈盈一拜,虽是出身寒微,却也不乏小家碧玉的贤淑。
天瑶一笑,虚浮了她一把。“妹妹严重了。半月之后,便是会考之日,妹妹不去督促杜兄读书,还有闲余的时间与我在此客套吗?”
“姐姐说的是。”月娥柔声应着。
天瑶依旧唇角含笑,附耳又道,“你的杜哥哥可是状元之才,你就好好的等着做状元夫人吧。”
“姐姐只会取笑我。”月娥脸颊羞红,快步离去。
天瑶看着她不断远去的背影,心中一时五味陈杂。若她与楚琰只是平淡夫妻,是不是也会如杜子墨与月娥这般,单纯简单的相爱,执手呢!
“少主,天色不早了。夜晚寒凉,你身子柔弱,还是早些回去吧。”杨芸将手中厚重的狐裘披风搭上她肩头,担忧的开口。
天瑶微微一笑,不由自主的轻咳了起来,半响后,方道,“姑姑,你是不是也觉得阿瑶越来越没用了,这病弱的身子,当着累人的很。”
杨芸不语,眉宇间却有几分恼意,心道:少主身子嬴弱还不是拜景康帝所赐。那男人,活活刮了他,杨芸都嫌不解气。
“少主只好好生调养着,身子自然会好转,何必自怜自怨。”
天瑶摇头失笑,铅白的手搭上杨芸手臂。“的确是冷了,姑姑,我们回去吧。明日,大军就该回京了吧。”
“是。”杨芸恭敬回道,又补上一句,“明日是少主的生辰。”
天瑶微微苦笑,明日,亦或是楚琰与西岐公主的洞房花烛夜。
翌日,大军浩浩荡荡的驶入帝都,沙场之上归来,一路披荆斩棘,带着嗜血的气质。大军是不能进入内城的,被帝王带回宫的,不过是那三千御林军而已。虽是如此,虽是如此,也足以震撼帝都。
由城门通往宫门的道路之上,两次行人拥挤,战争虽让百姓流离失所,而大翰却收服匈奴,从此匈奴变为大翰腹地,匈奴人时代为大翰奴仆,大翰子民当真是扬眉吐气了。
天瑶一身素白长衫,长发高高挽起,做男子打扮。她包下了得月楼的二楼小间,此处正是看着大军入城的最好位置。杜子墨与月娥对犒军同样十分感兴趣,一同站在二楼小间观看。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后,只见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入城,招摇的皇旗在风中飘扬。楚琰一身金色铠甲,骑在骏马之上,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下,一路进入皇城。所过之处,官员百姓高呼‘吾皇万岁’这气势当真撼天动地。
天瑶负手而立,静默不语。隔着遥远的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隐感觉到冰寒与肃杀之气。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终究是男人的天下。那招摇的旗帜,是用匈奴人的鲜血祭奠。天瑶无法忘记嘉州管屠城三日,血流成河的惨象。
她微眯了美眸,深深凝望着楚琰的方向。他一步步登上高台,俯瞰众生,一身金黄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好似宛若地狱走出的嗜血鬼魅,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天瑶隐在云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