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杨芸询问的声音。
天瑶回头,淡淡的回了句,“姑姑不是也没睡吗?不如陪天瑶小饮两杯吧。”她含笑握住酒壶,倒了两杯酒。
杨芸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桌案上孤零零的两只酒杯,无奈摇头。“借酒消愁,少主这又是何必呢。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瑶失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什么,只是见了位妃嫔,美貌风情。原来宫中从不却女人,他的身边更不缺美貌女子。我一直在想,沈天瑶之于他,究竟算什么?”
杨芸微愣了片刻,对于少主与景康帝之间,她了解的并不多,一些零散的碎片,也是从宫主处得知。“或许是挚爱吧。”
天瑶苦笑,挚爱吗?这两个词为何听在耳中竟是如此的讽刺,他给了她爱,却也给了别人。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她却确确实实的成了楚琰的妻,并给他生儿育女。天瑶手握成拳,用力的捶打着额头,没有一刻,她这样迫切的想要记起曾经。
“少主这是做什么?别误伤了自己。”杨芸手忙脚乱的制住她无异于自残的行为。
“姑姑,怎么办?我还是想不去过去的事。”她无助又无辜的说着。
杨芸又是一声叹息,“少主曾经,很爱他。”只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天瑶唇角又是一抹苦笑,多希望爱可以随着记忆的流逝而不复存在,但她终究做不到,在那段甚为幽魂的时刻,在看到楚琰为她痛心疾首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柔软了。但现实,远不及思念美好。如今,她反倒希望自己依旧是一缕幽魂,即便触摸不到他的温暖,但可以静静守望着他。
“少主今日入宫,为何不索性表明身份,依着景康帝对你的宠爱,他一定会将你留在身边的。杜子墨的仇,也可以得报。”杨芸不解的问道。
天瑶默然摇头,心中却嘲弄一笑,那个深宫,她是绝不会回去的。他的女人多到能凑几桌麻将了,她又何必凑那个热闹,让自己在等待中成为深宫怨妇。
“你以为皇上当真不知薛德海的所作所为吗?他只是不想与薛家正面冲突。毕竟,刚刚经历过战争,百废待兴,此时内乱,对大翰无异。”
“难道他就这样放任薛家继续骄纵跋扈下去?”杨芸蹙眉。
天瑶冷哼了一声,“想必帝王是第一个想要除掉薛家之人,所以他将杜子墨推到了风口浪尖。相必他是知道杜子墨与薛德海之间的恩怨,夺妻之恨,又怎么可能介怀。”
杨芸眉头锁的更紧,杜子墨,现在的天瑶不就是杜子墨吗!“那少主的处境不是很危险?”
天瑶面上几乎是没有表情的,刚刚由于酒醉而染上的那一抹绯红,也逐渐转为苍白。“既然他要我去为他点这一把火,我去就便是。他要除掉薛家这个眼中钉,而要为杜子墨与月娥讨个公道,虽目的不同,但殊途同归。”
杨芸知道劝不动,便索性不再开口,只暗中思量着要小心保护她才是。
“夜深露重,少主的寒毒虽清,毕竟伤了根本,还要好好将养才行。”杨芸出声提醒。
天瑶淡淡的点头,即便是与楚琰负气,她也不会真的傻到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毕竟,杜子墨含冤未解,月娥生死悬在一线,若不是她给了他们希望,这一对苦命的人儿,只怕早已相聚黄泉。
翌日早朝,天瑶还是第一次上朝,她身上的大红官袍在熹微的阳光下有些刺眼。她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完全一副听客的摸样。主位之上,一身明黄的帝王端坐其上,完全不似往日的慵懒,君宁站在他身旁,摸样也是极拘谨的。
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启奏,偌大的皇朝,每日都有奏不完的事。楚琰静静听着,偶尔会出声吩咐几句,但无一例外的切中事情要害,当真是厉害的角色。天瑶一直将头压得极低,安静之极,四周官员也几乎将她当成了透明空气,只有主位之上,帝王的目光会有意无意的撇过她头顶。
“杜爱卿,你可有奏?听闻最近大理寺接了几个答案,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要让朕失望才是。”楚琰凤眸微眯,唇边笑意温润,但眸中光晕却带着说不出的戏味。
被帝王点到名字,天瑶自然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只得躬身站到殿中。“回禀皇上,却是有些棘手,但微臣绝不辜负皇上重托,毕竟案子查的水落石出。”
楚琰含笑点头,一摆手示意他退到一旁,反而是君宁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瞧。天瑶一直不敢抬头迎视,那孩子的目光,便如同他父亲一般犀利。实难与梦境中那个因为母亲离世而缠绵床榻的男孩儿影像交叠在一起。
好不容易挨到早朝结束,却又闻大殿一旁的大太监刘忠尖着嗓子道,“皇上有旨,公主百岁宴,众臣工不得缺席,携家眷一同为公主祈福。”
一时间,天瑶心中说不出悲喜。喜的是晚宴之上,若是有幸,她可以见一见自己的女儿,悲的是,她不得不面对楚琰与他后宫中那一群的女人。
无论甘愿与否,晚宴都是无可回避的,月娥一身鹅黄的锦服,越显妩媚风情,她陪在她身边,乍看去,倒是一副才子佳人的摸样。只是,心中凄苦,也只有她二人知晓罢了。
“姐姐,我有些怕。”月娥不着痕迹的抓住了裙摆。文武百官皆携家眷出席,那么,避免不了要见到薛德海,而那个人便是月娥与杜子墨的噩梦。
天瑶含笑安慰,“别怕,这里是皇宫,凉他也不敢乱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嗯。”月娥点头,对于天瑶,她是全然信任的。
马车一路在宫门停住,天瑶与月娥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御花园。今晚的夜宴,便是在御花园中。寓意便是朦月公主如御花园盛放的百花一般娇艳。
天瑶与月娥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四周坐着的都是同级的官员,极不显得突兀,又不失礼数。“月娥,若无事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天瑶在月娥耳畔呢喃了句,刚刚,她留意到薛德海盯着月娥的目光,依旧充满了猥亵与邪恶的欲念。
“嗯。”月娥淡淡点头。
正是这时,帝王与后宫嫔妃姗姗来迟,楚琰一改往日明黄,只随意穿了绛紫的袍子,越显清贵。而后宫嫔妃,却是一个赛一个的花俏,帝王极少进入后宫,难得这个见到帝王的机会,都攒足了劲儿想博得帝王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