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依旧是那句,道:“没有牌子谁也不许进。”话毕,他收回刀刃,笔直站到玟秋面前挡住去路。远处有个急哄哄的太监一灰溜跑来,道:“你...你干什么?这是玟秋姑姑,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太监矮了侍卫两个头,又躬身屈膝的,站在大汉跟前愈发显得猥琐。大汉谁也不看,眼神直直望向前方,道:“她没有牌子。”
太监厉声道:“这位是玟秋姑姑,是福晋跟前的掌事姑姑...”又啧啧两声,尖声道:“我呆会再来教训你。”又朝玟秋点头哈腰谄媚道:“玟秋姑姑,你有何事?”
玟秋余怒未消,狠狠瞪了那大汉一眼,才不怀好气道:“我找林大人说事。”
太监笑道:“林大人正在账房呢,小的领您过去。”大汉似乎一点都不怕,也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侧了侧身让出路,依旧黑着臭脸,眼神无限飘向远处。进了账房,林大人正盘膝坐在炕上喝茶,悠闲淡然,甚为舒坦。
他见玟秋进来,只抬了抬头,明知故问道:“可有事?”
玟秋屈了屈膝,道:“福晋让我来问一问,何时给院子里的人发新衣裳。”
林大人一听“福晋”二字,神情凛了凛,语气也和善许多,这事若真闹到我跟前,他自己也没得好果子吃。他道:“下个月郡主就要成婚了,用银子的地方多得很...”不等他说完,玟秋道:“郡主成婚再怎么用银子,也挪不了奴才们的衣裳钱。”稍停即道:“咱们也不是要为难大人,只是福晋生产,郡主成婚,府上必然人来人往,咱们是福晋院子里露脸的丫头,穿得半旧不新,怎么见客?”林大人曲指扣在炕几上,道:“你且再等两日。”
玟秋紧追不舍,道:“大人可是有隐情?不如直接说来,即便让奴婢们等,不管是两日还是半日,还是一个时辰,也总得有个道理。”
林大人哪有什么缘由,无非是这段时日府上一会子郡主管家,一会子侧福晋官家,账目上弄得乱七八糟,他便生了歹心,先支取了奴婢们春衫上的银子款项放了债去。放债之人本说好两个月内连本带利的归还,却不想之后左拖右拖,就差没撕破脸皮打架了。他满脸堆起皱纹,摆出官威道:“让你等两日就等两日,何来的废话?不过是个丫头,就敢耀武扬威了!还有没有规矩!”玟秋是见过大场面的,在德妃跟前说话都能处之泰然。
她冷笑一声,道:“既如此,我这个丫头,就只能如实禀明福晋了。”话毕,她转身就往外走,林大人气得眉毛胡子都竖了起来,喝道:“你要是敢说,以后在府里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他还在背后不住的咒骂,连玟秋这样有好脾性的人都气得浑身打颤。
出办公的院子时,那个魁梧大汗依然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玟秋被骂得眼圈儿红红的,只想快快离开,她三步并两步,连绊住了门槛也没注意,直直就往外头摔去。她由不得哎呦一声,两手本能撑在地上,膝盖半跪着,鬓上的绢花也掉了。她反弹似的扶着门槛起了身,顾不得膝盖擦伤了,忙往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撞见自己的失态,才吁了口气。
她拍开裙衫上的灰尘,正想离去,身后却有人说话道:“你的绢花。”
玟秋往鬓上一摸,果然没了,再回头一看,那大汉竟不知何时移到了夹门边,手里拿着她的绢花。他望着她的膝盖,问:“你没事吧?”玟秋夺过他手里的绢花,道:“不劳您费心。”说完,便拐着脚一路去了。她先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衣,重新匀了脸,抿了发髻,方往福晋屋里去。院中寂静无声,丫头婆子们连走路都是不声不响的。暖阁的廊下立着两个丫头,玟秋朝其中一个丫头细语问:“主子在做什么?可有宣膳?”
丫头屈了屈膝,道:“主子有些不舒服,在榻上躺着。御医说让主子先用膳,主子没有胃口,奴婢也没得主意了。”玟秋点头,挑起帘子进了花厅,又转入寝屋,走到榻前请了个安,道:“主子,该用晚膳了。”我身子累乏,又觉困倦,偏肚子里那不知是丫头还是小子的家伙一脚一脚的踹着,没个安稳,实在让我心焦如焚,便道:“吃不下。”
玟秋好生劝解,道:“您好歹吃点,不然生产时没了力气可就大事不好了。奴婢让厨房做一道鲜嫩的豌豆苗鸡蛋汤,清爽不油腻,主子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