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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农家院里 三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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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啥呢?这么高兴?”小三子问

“大当家的这回可是名声在外了,今早就收了两张贺贴”赵亮答道,“听着啊,俺给你念,这是亮子河大马棒送来的:恭喜三爷、贺喜三爷,江湖路上铁蹄踏,妖什么鬼怪全拿下,这字儿念啥?”赵亮问四爷,四爷笑答:“魔”。

“啊,魔,还有这个,上城子王地炮来的,拜贺刘首领,旗开得胜、杨帆千里。日后若有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小三子苦笑着,眼睛里却满是疑问,似乎在问:这么快?他们就得到消息了?他看到王铁在那里点头,说:“这些人不、不、不能小瞧啊”。

四爷过来,向小三子介绍,“这是九彪那会儿翻垛的,薛大嘴,这张臭嘴灵验着那”。

“拜见大当家的”,那个人抱拳躬身施礼。

“高人多礼了,请坐”从小三子嘴里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让王铁和四爷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憋不住想笑。他们想到,这一定是遵命教给小三子的。

外边鞭炮声大作,哑巴来了。

小三子等人鱼贯而出,门前一字排开。等到哑巴到院门口的时候,这边竟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嗵嗵咙嗵呛、,嗵嗵咙嗵呛”,以豁牙子为首的几个人腰扎彩带扭起来秧歌!四爷转头笑着对小三子说,“这都是赵亮张罗的”。

小三子回答,“啊,挺好,热热闹闹的,多好”。

赵亮脸红了,美个滋儿的。

拜把子仪式在薛大嘴念念有词的主持下,倒是显得颇为庄重、神圣。什么“吾等敬谨焚香拜请,祷告盘古开天,皇天后土,奉**之道,一片丹心,”薛大嘴转头看小三子,小三子接过,报上自己名号:“俺,刘山”;四爷:“俺赵阳坤”;“俺王铁”;“俺赵亮”;轮到哑巴,这哑巴也知道轮到自己了,“呀呀”叫了两声,小三子差点笑出声来。

薛大嘴继续:“立誓永结兄弟,万年同心,今此,焚香祷告”。这还没完,还有什么,“皇天玉皇上帝,日月三先,五星七政,五斗神君,太上老君,西方如来佛祖……”小三子听过的,没听过的神明都搬出来了。

仪式结束。大设筵席。大堂屋里,小三子居中当家的位置,左手边四爷、赵亮;右手边哑巴、王铁。薛大嘴因为四爷的面子也坐上了上席——感激涕零地坐在王铁下边。这样的座次安排,还是王铁主动向小三子建议的,他把自己原来的位置让给了哑巴。席间,这个薛大嘴拍马溜须的功夫也很了得,引得大伙儿欢声笑语,气氛融洽。吃着、喝着,王铁对哑巴身后立着的枪产生了兴趣,打手势比划,想要看看哑巴的枪。哑巴示意:可以。王铁拿过枪说了一句,“这是德国造”,说完他就后悔了,别说对哑巴,就算对小三子,他都说不明白“德国”是个什么概念。看着大伙儿纳闷的眼神看着他,王铁脸憋的通红。还是四爷救了他,“这德国很远,在老毛子另一头,问问那个大喇叭知不知道”。于是,传话下去,大喇叭被叫了上来。王铁一问,大喇叭点头回答:“俺知道,德国产的”。轮到王铁一愣,好奇地看着大喇叭,大喇叭脸一红,解释道:“俺在奉军当过兵”。难怪哑巴的人有点军人风范。小三子大度地一挥手,安排大喇叭坐在赵亮下边,“以后吃饭你就坐那儿”,这样,他可以随时向对面的哑巴比划。这让哑巴也很是高兴。

看着王铁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回原处,小三子眼睛一亮。他对大喇叭说道:“你问问哑巴,俺想和他比比枪法,问他干不干?”

大喇叭一顿比划。

哑巴笑了,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小三子。小三子的眼睛里是兴奋、期待。哑巴一歪脑袋——同意了,走!

等到小三子他们从屋里一出来,吓了一跳,好像炸了营一样,所有兄弟都离开了酒席争先恐后地往院子里跑,闹闹哄哄的,谁都不想错过这一场热闹。小三子也很兴奋,向前走了一步,就把拐并到一只手上,就坐在了那条宽宽的、长长的台阶上。看到小三子坐下,哑巴也坐下了:他也是盘腿坐着,还点上了烟袋锅子。哑巴的烟袋锅和四爷的一样,是铜锅、玉嘴,棕色烟杆,半尺长。小三子有些紧张,伸手从大铡刀手里接过枪。而哑巴的枪已经放在他腿上。

小三子和哑巴谦让起来,小三子让哑巴先打,哑巴让小三子先打。最后,还是小三子先打。那边在院子中央,离小三子大约三十多米的地方,早已经有兄弟准备好了一个簸萁。这簸萁也是用柳条编的,一头宽、一头窄,宽的那面近一米、是敞口,窄的那面像脸盆一样兜起来。而簸萁里边装着都是拳头一般大的土豆,共五个。地上还放着五个同样大小的土豆。他们这是比的快抢,不仅要比谁打的准,还要看谁的枪快、打的多。可能有人不解,哑巴这是单筒猎枪,怎么比枪快啊?客官您别急,听俺慢慢道来。

王铁站了出来,告诉那边的兄弟,他喊一二三,那边就向上抛土豆。一切就绪,就看小三子:端枪、拉动大栓、眯着眼睛、枪托没有靠在肩上。这边王铁“三”字落地,那边土豆冲天抛起,并在空中分散开来。小三子,“嘡”,“哗啦”,“嘡”,“哗啦”,“嘡”,三枪,打中了两个。第三枪没打到,那两个被打中的土豆明显在空中一晃,并在空中碎裂。

“好!”传来众兄弟叫好声。

再看哑巴,他的右手每个手指之间都夹着一个弹壳,也就是说,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个,食指和中指之间又夹着一个,以此类推,他的右手上共夹着四个弹壳,加上枪膛里一个。不仅如此,他还要用他这只右手勾动扳机。说到这儿,老打猎的人可能也就明白了。对于那些外行,咱啰嗦两句:这个单筒猎枪,每打一枪,都要撅开枪膛,退出弹壳,再换上新的弹壳。这个过程,对于一般有经验的猎手也得十来秒到几十秒的时间,这还不算卡壳的情况。如果是好的单筒枪,它里边多一个弹簧,在撅开枪膛的时候有可能把里边的弹壳弹出去——但这还得靠枪手的经验,力度、速度都要恰到好处,才可能把弹壳弹出来。

就看哑巴,这边一声令下,那边土豆冲天飞起,哑巴的右手前后穿梭,“嘡、嘡、嘡”,竟然打出去五枪,打中四个土豆。而且每个土豆都是在空中像炸开了一样,煞是好看。

“嗷”的一声,兄弟们欢声雷动。

小三子更是兴奋无比,像捡到宝贝一样,一手搂着哑巴,一手伸出拇指,捶打哑巴胸膛。而哑巴依然处于兴奋状态,歪着脑袋、依然咬着烟袋锅子、伸着舌头、喘着出气、眼睛直勾勾的发出狼一样的光芒。

小三子知道哑巴这样的枪法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他就是在战场上失去了一条腿。如果当年刘黑子手里有一个哑巴,他们断不会被日本人追的那么惨,就凭哑巴这枪法,他一个人就能压住一面子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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