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朝阳宠妾灭妻罪证确凿,按我大庆律,章朝阳杖责三十,勒功名,徒三千里,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录用。郝氏杖三十,卖为贱奴。”徐璐从莆阳回来,把这事儿与凌峰一说,凌峰叫来沈剑鸣,沈剑鸣面无表情地道出了章家人面临的极有可能的悲崔下场。
徐璐也恨透了章家人的无耻狠毒,又问:“那我表姐的嫁妆呢?”
沈剑鸣早已把大庆律法背得滚瓜烂熟,张嘴即来,“章家宠妾灭妻,妻无过,自然是全额退还嫁妆。”
“章家已把我表姐的嫁妆花得差不多了,这可要如何追回来?”
“那就以强夺他人财物之罪,主谋者徒三千里,终身不得还。随从者,杖三十,发卖为奴。”
徐璐心里一喜,生平第一次,她对那个制订大庆律法的太祖皇帝抱以感激之心。
接下来,在凌峰的干涉下,莆阳县令以最快的速度,找足人证物证后,果断把章朝阳打入大牢,郝氏直接打了板子卖入教坊司。郝氏的兄长郝晓东赶紧找自己的岳父武大海想办法。
武大海身为参将官,从底层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是珍惜万分的。一听女婿的来意,立马披头盖脸地骂了起来,“蠢货,当初我就与你说过,你就算拿妹子铺垫前程,至少得是与你有助益的人物,章家又算什么?要前程没无前程,要财力无财力,也不知是你是抽了什么疯,眼皮子浅成这样。现在报应来了吧?你那妹子也不是东西,好好当她的妾就是了,还赖蛤蟆吃天鹅肉,贪没正室的嫁妆也就罢了,还要人家的性命,心黑手辣成这样,难怪要被人家往死里整。”
郝晓东被骂得头都不敢抬,连连作揖,低声下气恳求岳父施以援手。但武大海却不善罢甘休,他对这个女婿早就有怨言了,又继续痛骂道,“章家那媳妇若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偏偏人家还是凌督抚的亲戚,整个福建官场,多的是削尖脑袋要去攀关系的,你那便宜妹夫倒是好,那么近的关系摆在那,不去抓牢,还得罪成那样。蠢成这样的人,你还要拿妹子去巴结?有眼无珠的东西。你别来求我,黄启山早已发下话了,章朝阳宠妾灭妻,证据确凿,就算没有凌督抚发话,他也要从重罚判的。宠妾灭妻成这样,还当真是少见。黄启山那样妻妾成群的人都怒成这样,你还去求情?你嫌你那千总的位置太牢了是不?”
凌督抚都发下话要从重处章家,武大海就算眼红女婿给的甜头,也是不敢去涉险的。这会子反而劝起这个不成器的女婿,也该壮士断腕了,否则迟早要受牵连。毕竟章阳朝虽可恨,但郝氏也不无辜呀,听章家下人讲,郝氏可是一天三顿变着法子虐待龙氏及两个闺女,这心肠狠毒成这样的妇人,着实少见。万一凌峰一怒之下,来个连座,女婿一家子也讨不得好。
郝晓东喏喏不成言,岳父都把凌督抚搬出来了,妹子这辈子毁了,若再连累他,可就得不偿失了。千总虽然官小,却也是个实缺呢,万一弄丢了这辈子也完了。
郝家偃旗息鼓得如此之快,出乎章家的意料,这会子,章家也无别的办法,只能去恳求徐璐。但徐璐已经离开莆阳,就只好去恳求龙香盈。但龙香盈也早带着女儿回了娘家,章家找不到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徐璐安排在章家负责清点龙香盈嫁妆的人却还没走,依然热火朝天地把章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总共只凑了一半,这剩下的一半不是被章家典当送人,就是早已损坏,龙香盈陪嫁的两万两现银子,几乎只剩下零头。
但章家却说全是龙氏自己花用了,他们可管不着。
文妈妈被徐璐留了下来,她可是抄嫁妆的好手,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曾亲自替姑奶奶凌芸去叶家搬过嫁妆,也曾帮着凌家亲戚办过这类事儿,早已轻车驾熟,闻言不慌不慌地道,“证据呢?总要拿出证据来吧?”
章家当然拿不出证据来,就是不愿补嫁妆,反正老二章朝阳已被判了重罪,章家也抱着鱼死网破的架式。老二已折戟,若再把嫁妆还回去,章家那才是真正的鸡飞蛋打。
文妈妈丝毫不慌,凑不齐嫁妆,好办的很,官府见呗。
一听还要见官,章家人腿又软了起来,章员外强撑着镇定,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凌督抚再是强横,也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吧?”
“就是,凌督抚虽尊贵,也还没到以手遮天的地步。我就不信,这世上就没有王法了。”
知县方清河亲自领着差兵捉拿章家人,闻言冷笑道:“凌督抚从来都是公私分明,福建上下,谁人不知?又有谁瞧过凌大人以权谋私?尔等强占媳妇嫁妆,纵容儿子宠妾灭妻,还有理了?来人呀,把章家上下,全给本官带回公堂,本官要亲自审判。”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把章家人全抓了起来,包括章家的两个孙子孙女,文氏吓破了脸,连连告饶,“大人恕罪,民妇冤枉呀。”
朱清河道:“是不是冤枉,先去衙门里,本官审过便知。”章家人吓破了胆,再也硬挺不起来。他们也知道,章家如今已然失势,再与凌峰抗上,简直是死字都不知如何写的。再则衙门八字开,有钱没钱莫进来,一旦进入衙门,还不是被捏圆捏扁的份。再则章家也经不起折腾了。见方清河要动真格,哪还敢硬挺,赶紧承认了他们霸占儿媳妇嫁妆的事来。
章家承认了这事,自然要交还嫁妆的,无法凑齐,那就只能以物相抵,有文妈妈压阵,章家在乡下的千亩良田地契,甚至连唯一的这个四合院,包括章员外夫妇的棺材本全都拿了出来,甚至连章夕阳也咬牙向同僚借了几百两银子,也才勉强凑了八成。
“还剩下两千两银子的缺口……”文妈妈故意拉长声音,盯着被搬到大街上章夕阳妻子文氏的嫁妆,文氏双眼发黑,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文妈妈这才松口道:“罢了,我们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可做不到治死媳妇霸占嫁妆的事来。”
然后,文妈妈领着章家房子地契,去官府过了户后,又带着龙香盈的嫁妆,亲自送到福州去。
等文妈妈赶回凌家,正月已过去了大半,徐璐听了文妈妈的回话,叹口气,“也只能那样了。”
龙香盈虽说是无辜,但出嫁女也不能领着女儿长住娘家的,虽说把章家的房子地契要到了手,也无法再住到莆阳了,龙香盈决定在厦门置业,一来厦门归泉州辖管,整个泉州完全算得上是凌峰势力覆盖范围,有凌峰这个表妹婿镇着,倒不至于担心身家财产安全。
“二表姐昔日的陪嫁也大都找回来了吧?”
文妈妈道:“是的,除了有两个找不着外,其余的也全都回来了,都是精明强干的,对二姨奶奶也颇为忠心。有这些下人帮衬着,二姨奶奶倒也不怕的。少夫人可以安心了。”
徐璐点头,后来又与凌峰相议这事儿,凌峰说:“这事儿作不得准呢,我在福建也有三年了,说不定再过一两年就要调回京了,到时候离了我,你那表姐不又要受人欺负?”
“那要怎么办?”
“你表姐还年轻,完全可以再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