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略有意外,一个多月前,芝兰平静面容下还隐藏着汹涌的怨恨不平呢。
“你能有这这个心也是不错的。”对于改邪归正的姨娘,徐璐还是颇给她留面子的,斟酌着字语,慢吞吞地说,“只是,咱们家可是没有让姨娘干活的规矩。我知道你也是有本事的。做迎来送往的活儿理适合不过了。我也想让你替我分担一二。只是,咱们家可是有规矩的人家,若是让外人知道咱们家让姨娘主事,未免不好看。”
芝兰脸上闪过一丝痛悔懊恼,当初真是猪油糊了心,只一味的想与主母打擂台。等做了姨娘才知道,手握实权的大丫鬟与姨母之间,可是没得比的。姨娘虽然日子过得舒坦,还有人服侍,可到底只是个闲人,爷们也不多瞧自己一眼,镇日无所是事。习惯了忙碌的芝兰,陡然过上清闲的日子,并未有多少快乐可言,反而觉得在主子眼里,越发被边缘化了。想着昔日在外书房的威风,再瞧瞧现在门庭车马稀,如此悬殊,芝兰说不出的滋味。
芝兰知道,虽然目前来说,做姨娘清闲还轻省,是所有丫鬟梦寐以求的出路。但只有她知道,连戚氏洪氏这两个绝色尤物都不受重视,她就更不必说了。她现在也瞧出来了,爷们并不看重自己,如今更是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她这辈子也就没法子指望靠子嗣荣终到老。没了子嗣,又不受男人的重视,便毫无用武之地。凌家家大业大,又岂会养一个无用武之地的闲人?芝兰可以想像,再过上三五年,待主母有了自己的子嗣,腰板子硬了,估计就会拿自己开刀了。而她已是过了明路的姨娘,好些的,这辈子就不咸不淡地老死在凌家后院。差的,被送入庄子里凄凉过完一生。倒霉些的,被主母随便找个由头整死打死或是发卖出去。
昔日姐妹虽然只是奴才身份,可手上揽着差事,在一众仆妇面前,也是一呼百诺的威风场景,芝兰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只是凌峰的通房身份,她还是有出去配人的资格的。可一旦做了姨娘,也就把她的出路全给堵死了。
徐璐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也发现了芝兰是真的懊悔了。对于真心悔过的人,徐璐也不会一棒子打死的,但芝兰身份特殊,却是不好破例。
总不至于让她站在门口迎客吧?
于是徐璐就说,“你有这个心,我也是高兴的。不过咱们家规矩不可废,这样吧,从明日起,我也要去别人家作客,你就替我把礼档单子整理出来。你以前也是做这类活儿的吧,相信应该难不倒你。”
徐璐左思右想,对于真心悔过的人,不能一棒子打死,但也不能毫无防备地任信她。最终徐璐交给了芝兰她最擅长的活儿,让她负责整理礼档单子。
芝兰脸上有一丝的错愕,但很快就赶紧点头,跪下来磕着头,“多谢少夫人成全,婢妾一定仔细完成少夫人交代下来的事儿。”
戚氏洪氏在屋子里也呆得快发霉了,眼见芝兰有了差事可做,也跟着眼热起来,纷纷眼巴巴地望着徐璐。
先前在泉州的时候就让徐璐收拾惨了。回了京后,她们的靠山朝阳公主也是对她们不闻不问,已让她们灰心丧气。再加上庄子里赵姨娘过着猪狗不如的消息传进来,更是让她们惶恐不已。那还是生了凌峰对凌家有恩的姨娘呢,犯了错都要被送入庄子里看管起来。更不提她们一无子嗣二无恩宠的姨娘了。加上服侍自己的嬷嬷,个个刻板严厉,稍微有些许冒头,就会被收拾。再加上凌峰的不解风情,时日一久,昔日的雄心壮志,早就被现实磨灭得干干净净。尽管心头还在怨恨凌峰的有眼无珠,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个有用的差事才成。有差事在身,即可以打发时间,又可以在爷们面前露个熟脸,一举多得。
徐璐就算不知道姨娘们的想法,但最起码的防范还是有的,当下就婉拒了戚氏洪氏。这二人长得花容月貌的,就算把她们当丫鬟对待,那就有时常出入正院的机会。凌峰虽然与自己感情不错,但她也绝不容许让一切不维定因素发生在眼皮子眼下的。
当然,对于姨娘,恩威并施与打拉结合是一回事,徐璐婉拒了二人后,又给了颗甜枣,让人拿出一个陈年账本,让她们帮着清算。其实,这个账本,是武夫人早前交给她的。这是凌峰外出后,外书房的一切开销就由武夫人监督,芝兰帮着打理的。这里头涉及了凌家上百名大小管事,以及人情收支。武夫人交给自己,一来让徐璐了解凌峰外书房的运作,二来也有“亲兄弟明算账”的意思。
而徐璐因为事儿忙,应酬多,人又懒,到现在都还没有把账本看完。而凌峰则说,这账本可算可不算的,武夫人是不可能贪墨就是了,最需要集中火力查的则是替外书房办事的各小厮管事就是了。但年底事务繁多,还真没有腾出手来清账。如今见戚氏洪氏主动要求给差事,徐璐就顺手推舟,把外书房的账本交给她们。
……
凌家家大业大,凌宽父子包括武夫人都是交游广阔之人,虽然也有不少政敌,但因凌家真诚待人,有主见有眼力,主动与凌家交好的人家确实很多。徐璐让人把头发全梳成高鬓,插了枚赤金展翅小凤钗,及六尾展翅珠钗,戴了厚实的免毛镶红宝石抹额,简单庄重又轻省。
凌家的微澜厅两边偏门紧闭,只中间一扇大门蔽开着,厅子四周已摆上十数个三尺宽,两尺高的三足鼎铜炉,里头的无烟炭火正无声烧烧着,丫鬟们不时丢些香块进入炉子中,袅袅香烟令人闻之全身精神一震,头脑清晰,四脚轻省。
徐璐就站在门槛处,不时迎着进入的客人。今日要来凌家作客的,大多是凌家武家走得近的亲戚,以及少数公侯伯,官宦人家。而今年,又还多了凌峰在吏部的同僚。徐璐不但要招待好两方的长辈,也还要把这些公侯伯家来的夫人奶奶们招呼妥当。而官家夫人里头,也有大多数与凌家沾亲带故,这些人虽说朝中品秩不高,但现官不如现管,手上自有不容小觑的力量。这些人也要招待好。而凌峰的同僚女眷就更不用说了。绝大多时候,女人间的外交更能促进各自的男人在同僚中的巨大作用。不说大家能够友好如兄弟,至少不会敌对扯后腿使绊子。
而今天徐璐除了要招待好所有来宾外,凌峰这些在吏部的同僚女眷,也是徐璐首要应付的对象。
当然,花花轿子都是人人抬。徐璐的礼遇周到,这些女眷们自然是感受得出来。加上凌峰的身份及本事,以及如今的官位,也由不得她们摆架子,到了最后,反而是这些人来巴结徐璐了。
总得出来,今天徐璐统筹全局,虽然几乎跑断了腿,但人却是轻松的。确实如武夫人所言,这些人都与凌家走得近,大多数还是凌家的实亲关系。真正与凌家交好的,就算给他们吃大白菜也不会有意见的。而瞧你不顺眼的,就是给他吃龙肉也不见得会夸你。徐璐虽然也有遇上找茬的,有说菜式不好,凌家的丫鬟服务不周到什么的,但大多时候,她还没反击,就有人帮着她声讨那人了。
当然,也有不少小插曲,一些客人当中,也有敌对的,碰面后,就吵得不可开交。客人们相劝无果,徐璐赶紧过来,先是自责两句,再说上两句好话,把她们分开也就是了。
遇上一些尖酸刻薄之辈,没什么身份,偏又是长辈身份的,又爱拿架子使威风的,三五不时支使徐璐,支使了不说,还要找茬,这类人无论走到哪都是不受欢迎的。徐璐隐忍无果后,只得把无耐的目光看向那人的长辈或长嫂长姐。
通常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有人站出来喝斥那人。若是仍然无动于衷,那更好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就像此刻,凌峰的姑母,凌七,凌宽的异母妹子。其夫是庆昌侯府杨家旁支,原曾做过兵部主事,后来外放至地方上任卫务镇抚司。其子杨玉强夫妇,其女杨玉英夫妇也都带来了。如今陪凌七一道的还有儿媳妇金氏以及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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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卡得厉害,痛苦死了,真的好痛苦呀,坐在电脑前,半天打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