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与蒋夫人虽然隔着数十岁的年龄差距,但双方性情相投,说话倒也投机,虽见面次数不多,却总有意犹未尽之感。
徐璐对说服蒋夫人还是颇有信心的。
顾国公夫人冯氏今日正式出殡,徐璐原不愿去,后来打听到蒋夫人也要去,也只好找出银饰头面,深色青缎面的衣裳,前去顾家。
近年来,徐璐总觉自己运气不怎么好,不管走到哪,都要碰到张大夫人范氏。并且每每碰上,总会发生些不愉快的事儿。而这些不愉快,又升级不到你死我活上头,也就是心头不舒服罢了。
只是再不舒服,却又还不得不打招呼,笑脸相迎。在外人眼里,凌家与张家可是实打实的姻亲。
与徐璐一道前往的还有顾芸儿。她也带着任务而来,等奠拜了死者后,就是繁复的出殡仪式。
而与死亲非亲非故的客人,则移驾去了宴息处。
徐璐目光四处扫射,总算在走廊外看到边走边与人说话的蒋夫人,二话不说,拉着顾芸儿就奔了过去。
“蒋夫人,亲家夫人,原来您们二人在这儿呀,害得我好找。”徐璐笑容满面,热情地迎了上去,并亲热地拉了蒋夫人的手,很自然地就把与蒋夫人并肩而行的张大夫人挤到了一边去。
顾芸儿也非常默契地上前合着徐璐把蒋夫人围在中间,拥着蒋夫人亲热地说着话,一路朝人烟稀少的凉亭里走去。
蒋夫人见到徐璐和顾芸儿,还是很高兴的,但她是小心惯了的人,知道张大夫人受不得冷落的性格,还想招呼下张大夫人,但徐璐和顾芸儿哪会给她机会,拉着她边走边说,起的话题又是蒋夫人那才刚满三岁的宝贝孙子。
隔代亲隔代亲,这可不是叫假的,一提到宝贝孙子,蒋夫人的话题就多了起来。加上程勋华的夫人黄氏也上前向徐璐等人打招呼,四人说说笑笑,好不亲切。尤其黄氏刚才看得分明,她深深不屑范氏这个表姐的为人处事,又恨她那爱显摆炫耀四处树敌的性子,害她男人失去了进阶六部的唯一机会。但凡看到范氏被打脸,黄氏必是第一个拍手称快。
有黄氏的加入,蒋夫人就更加顾不上张大夫人了。
被落下的范氏瞪着三人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范夫人从远处走过来,问范氏:“蒋夫人呢?”
范氏没好气道:“大嫂你去官房怎么去了那么久?秦氏已被凌家的徐氏和沈家的顾氏,还有我那表妹截走了。”秦氏就是蒋夫人。
范夫人跺脚:“唉呀,我不是让你稳住她么?怎的让徐氏带走了呢?”
范氏很是气忿委屈:“这可不能怪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瞧过吃相这么难看的。还堂堂侯夫人呢,都快赤搏上阵了。”
范夫人说:“只要能得到目的,管他赤搏上阵还是优雅上场,唉,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你在婆母手上是如何生存下来到的。”
范氏脸色沉了下来:“在张家也就罢了,怎的连大嫂也要戳我心窝?”
面对范氏的抱怨,范夫人可没功夫理会这个小姑子的玻璃心,只是说:“不成,就算无法把蒋家拉过去,至少也不能让他与凌家沈家结盟。”就大步往蒋夫人那边去了。
范氏气结,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比起范氏那单调的一开口就得罪人,一相处就让人鄙夷的性子,范夫人可就高明多了。就算不请自来,也没半分不自在,亲热地挤进了蒋夫人与顾芸儿之间,对蒋夫人虚寒问暖,尽管心里着急,却绝口不提别的事了。
徐璐笑盈盈地看着范夫人,等她们把话题告了一段落后,这才插话进去:“范夫人,听闻令公子已高升太仆寺丞,我还没向范夫人说声恭喜呢。”
范夫人脸色就青了。
太仆寺有府十七人,史三十四人,兽医六百人,兽医博士四人,学生百人,亭长四人,掌固六人,皆规兵部辖管。
虽说儿子的品秩升了一级,却是由贵转贱。
太仆寺,顾名思义,只是养马的地方,那儿的官员,并不治外事。是个低贱又无前程的差事。
堂堂阁老的长子,居然由贵转贱去了太仆寺,这是方知礼一派对范鸿儒发起的报复信号。如今,朝堂上早已有对范鸿儒的嘲讽之声。
范瑛是范家未来的希望,却白白被钉在上那种卑贱的地儿,这让范夫人如何不愤怒?
想着儿子在太仆寺受到的拮难,范夫人眸子射出阴毒的冷光,她冷冷地道:“是呀,这还多亏了凌大人,凌大人对犬子的心意,我们范家没齿难忘。”
徐璐面不改色地道:“夫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当不起夫人的谢意。”
想起儿子最近的苦闷愤怒,范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但面上却是笑意盎然:“少夫人倒是谦虚。”
徐璐笑道:“这可不是谦虚,我说的是大实话呀。令公子的差事,夫君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的。夫人真不必谢我,要谢呀,就谢亲家大夫人吧。”
自徐珏娶了张银后,徐璐也就改口,称范氏为亲家大夫人了。
范夫人迷惑又冷厉地看了范氏一眼。
范氏脸色阴沉沉的,其实,范氏还是颇有诚府的,至少不会轻易让人猜出她内心世界。只是与范夫人相比,可就差了些距离了。
范氏冷冷道:“少夫人这话可真是好笑,央及的差事,可是拜你们家凌峰所赐,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