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一清早就不得安宁且不说,只说定安侯府这日也注定清净不了。
天不亮,秋水院就闹了起来,整个侯府都被惊动了,探头探脑的留意着秋水院的风吹草动,一早便听说昨儿夜里六姑娘苏瑛蓝疯了,天一亮便被塞进一辆马车匆匆地被送到了庄子上去治病。
大宅门的下人们就没个笨的,心中琢磨着这其中的事儿,知道这几日侯府各种丢人事不顺心事儿不断,上下主子就没个心气儿顺的,个个心中虽动个不停,可嘴上却没个胡乱打听的,都恨不能夹着尾巴才好,省得撞上了主子枪口。
而一早苏定文便怒气腾腾地出了马氏的福禄院往外宅去,成了内院直接便拐往苏景华的石竹院。
见了苏景华,怒意满胸的苏定文也不多言,直接便道:“昨日在楚衣阁抓到的那男人呢?”
苏景华昨日得知璎珞在楚衣阁险些又被算计,心中也是气恨的厉害,昨日将那男人从楚衣阁中拎回来便审问教训了一顿,若不是留着人还有用,早便恨不能将人五马分尸了。
如今见苏定文寻了过来,便也不多言,便将苏定文引到了库房。
那被带回来的男人就被捆绑在库房中,被苏景华的小厮小州看守着。
男人早没了昨日在楚衣阁时的风光劲儿,身上穿着的锦缎衣裳经这一番皱皱巴巴,多处破裂,他在楚衣阁被璎珞一个过肩摔只觉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后来又被按着往软榻上使劲砸了两下,当时便头破血流,脑袋上两个血窟窿到现在都没被处理过。
本就被教训的狠了,待得到了迟璟奕的手里又被修理了一顿,等到了定安侯府,落在苏景华的手中,苏景华收拾的更狠,只差没叫小厮将他拆吞下去了。
如今他身受重伤,又饿又渴,两眼发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儿了,见苏定文进来也就撑着全身力气才抬了抬眼皮便又歪着脖颈一动不动了。
苏景华亲自给苏定文挪了个圈椅,苏定文坐下,那边小州已一盆水泼在了那男人头脸之上,那男人一个激灵总算有了点力气。
苏定文盯视着眼前男人,却见他身上虽然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头上还戴着赤金头面,一身女装行头倒是值些银子,可面容五官却不是那么回事,脸色透着常年累月饥饿造成的枯黄之色,三角眼,酒糟鼻,皮肤被风吹的粗糙,一口牙黄忽忽的实在叫人瞧着牙碜。
就这么个恶心人,却差点糟蹋了他的女儿,即便苏定文心中对璎珞不见得有多疼爱,心中也不觉愤恨,连道那幕后指使之人阴毒宛若蛇蝎。
苏景华盯着那男人,不待苏定文问话便道:“这是小爷父亲,你还不快老实将昨日的话再交代一遍!”
那男人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抵抗之力,原本他也是被诓骗的,这便断断续续的哭道:“大老爷饶命,小人王二癞子就是城东城墙下要饭的,就是前儿夜里风吹的紧,小人被吹的骨头缝都疼,正踅摸过夜的地儿,便碰上个管事模样的人,给了小人三十两银子,又蒙着小人的头将小人带到一间小屋,赏了小人一顿酒菜,将一套女人的衣裙并头饰,只要小人干一件事,事成之后还能再给小人三十两银子,并这些女装头面都给小人,小人这就是眼馋那些银子,才照着那管事的安排行事的。”
那男人的话令苏定文暗自点头,他早瞧这人上不得台面,果然竟是个要饭的,心中一阵恶心,双拳也握了起来。
这也得亏是璎珞机灵,没能着道,这要是一不小心被算计了,闹将出去,堂堂知府的姑娘被个要饭的占了清白身子,这可叫他一张脸往哪里放。
苏定文怒道一脸铁青,道:“那管事和你是如何说的?”
王二癞子不敢怠慢,忙道:“管事的说,他们家是做生意的商户,家里老爷是个风流的纳了不少妾,有个庶女是个挑事精,家中夫人想整治了她,杀鸡儆猴,便要雇了小人,翌日穿着这套女装混进楚衣阁,那管事说了,楚衣阁他早便打点过了,自有绣娘将小人引进换衣的雅间,到时候也会有人支开那小姐身边的丫鬟,到时候小人便扑出来,只要扒了那小姐的衣裳,和小姐抱在一起叫人瞧见,到时侯那小姐自然百口莫辩。管事的还教小的,到时候就说在穗州时便和那小姐相好,约定了终身这才追到了京城来,管事的还说,这事儿闹出来,他家夫人自然会给庶女准备一些嫁妆,将那小姐直接嫁给小的,小的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做了糊涂事儿,大老爷饶命啊。”
苏定文一听,双眸微微眯起,道:“你说那管事和你说他家是商户人家?”
王二癞子便点头,道:“不错,小的知道大老爷是个有能耐的商人,是个义商最是慈善乐施,大老爷,您就绕过小的吧。”
王二癞子显然到现在也没摸清惹上的是什么人,苏定文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想的是另一件事儿,穗州时宋氏令人贩子将璎珞带出府也骗那人贩子说什么商户人家,这手法怎生如此熟。
难道是宋氏一次不成,又想来第二回?不会啊,宋氏自打进了侯府,自己也没放松看管……
苏定文想着又道:“那管事的你可瞧清楚了模样?”
王二癞子忙点头,接着又摇头,道:“管事脸上蒙着黑巾小的不曾瞧见模样,不过那管事右边眼角生了一颗小拇指盖大的黑痣上头还长着根黑毛却是没错!”
王二癞子的话令苏定文眼角陡然一挑,盛放出冷锐的光芒来,豁然起身,再未多问便大步出了屋,苏景华见苏定文大步出去却未曾跟随,只盯着那王二癞子两眼,吩咐小州道:“给他换身衣裳,今日夜里将他丢回城墙根去,你仔细盯着,莫让他和旁人多做接触,人断了气儿再回来。”
出了这等事儿,这王二癞子是别想活着了,不然以后还不定要惹出什么风波来。这么个叫花子就算死在寒夜里,也根本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没人会将他的命看在眼中。
且说苏定文出了石竹院没走出多远,对面杨福才便脚步匆匆而来,苏定文站定,问道:“怎样?”
杨福才从怀中摸出一早苏定文交给自己的帕子,呈给苏定文道:“奴才亲自去的保寿堂,刘老大夫瞧了这帕子里头包着的桂花糕,说是里头确实混了些分量不重的巴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