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今日前往寺庙,穿的很是素净,一身青色团花直缀,外头搭着同色的素纹斗篷,唯胸前挂着个五彩丝金璎珞,上头悬着块剔透碧玉。
萧承麟点头,片刻那侍卫便折返过来,和他一起过来的却还有石三少爷。
两人正说笑,马车却渐渐停了下来,萧承麟略探头出去,便有护卫纵马过来禀道:“是前头永威侯府的马车停了,属下去看看。”
璎珞也依着车壁往外瞧,见太阳果然要冲出云层,四野如今已一片翠色,田野里的荞苗吸足了雨露,尽情舒展着枝条,她不觉也心头一阵敞亮,笑着点了点头。
萧承麟推开车窗望着远处要从乌云中冒出的太阳笑了起来,道:“天晴了,这是好兆头,姐姐,咱们今儿一定能请到慈安大师!”
因天上还飘着雨丝,加上天还不大亮,街上倒没什么行人,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城门,加快速度往大国寺直奔。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天色亮了,雨竟然也停了下来,天际冒出亮光来,竟是天晴了。
一行人倒也甚是壮观,出了府拐了两道街,便和永威侯府的车队撞上了,两边停下略寒暄了两句便一起往城外直奔而去。
到了当日,天不亮,璎珞便和萧承麟出发了。因只有两人出行,故此便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婆子丫鬟带了六个,坐了两辆马车,护院小厮十多个一概骑马,祁阳王还派了六个郡王府的亲兵。
唐氏闻言便也不再多言,终是点头应了,却是再三叮嘱两人不要勉强,若是请不到慈安大师也没关系,早些回来。
故此他便劝说唐氏,道:“孩子们尽孝,我们不好阻拦,再说了,不过是到城外大国寺一趟,能吃什么苦,我祁阳王府的子嗣若连为祖母尽孝这点苦都吃不了,来日也莫提撑立门户了,你若担心,便多让他们带些下人便是。”
不过祁阳王却觉应该让两个孩子去试试看,毕竟慈安大师的医术高强,说不得真让慈安大师治好了唐氏的病呢,再来祁阳王也不觉得让两个孩子去求医是委屈了他们,祖母生病,他们尽孝乃是应当的。
翌日璎珞和萧承麟便将要去寺里的事情告诉了唐氏,唐氏自然不愿意两个孩子为自己还专门往大国寺去一趟,尤其是最近总是春雨不断,上山的路一准会泥泞,不好走。
萧承麟不觉含笑点头,复又微微咬唇,道:“这次说什么也要让慈安大师答应给祖母看病才好!”
璎珞虽然已定下了婚期,不宜出门,可这次却是为祖母尽孝,却是无妨的,外人知道也只会称赞她一片孝心。
璎珞想着,冲萧承麟点头道:“如此也好,一会子姐姐便安排车马人手,后日一早姐姐和你一起上山!”
那慈安大师哪里是跪求不起就会给人治病的,弟弟的法子根本就行不通。
为唐氏请医祈福这样的事儿,自然不能让萧承麟自己前往,而且萧承麟年纪小,也未必有办法请得动慈安大师。
这些时日一直阴雨,慈安大师那里还不知情况,自然不好直接带唐氏过去。倒不若他们姐弟先行前往求医,若能得慈安大师允准,再派人来接唐氏。
如今太医和城中所谓的神医们都给唐氏瞧过了,唐氏的病却还是没起色,能寻的也便只有慈安大师了。
璎珞闻言也心思微动,当初在定安侯府的时候,便听闻大国寺慈安大师医术极为高超,只是嫌少给人瞧病,彼时老夫人马氏缠绵病榻,还坚持前往大国寺便是为了请慈安大师治病的。
祁阳王的妹婿和永威侯乃是连襟,永威侯石府和祁阳王府也是常来常往的人家,石家的三少爷和萧承麟同龄,两日平常走的便近。
萧承麟豁然站起身来,又道:“今日弟弟在外倒是见到永威侯府的石三了,他说他祖父最近身子也不甚好,请了太医院医正治了这一个月也没见起色,后日便是大国寺慈安大师出关的日子了,此之后慈安大师怕是就要离开大国寺去云游,他和他二姐姐后日便要到慈安寺去想法子请慈安大师为永威侯府老侯爷治病,便便请不动,若能得慈安大师的平安符,再上香为祖父祈福一番也是好的。我想过了,后日我也要上山去,我跪着求大师,他不应了来为祖母瞧病,我便长跪不起!”
萧承麟不仅面露烦躁之色,道:“这样怎么行,祖母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两人一道移步稍间,待坐下,萧承麟才开口问起唐氏的病情来,璎珞叹了一声,蹙眉道:“还是那般样子,倒也没见加重,只是却也不见汤药起效果。今儿咳症倒是略轻了一些,祖母才能安然睡上这片刻。”
她到了外室,却正见萧承麟披着件云青色茧绸斗篷从外头进来,瞧样子却是刚从外头回来,见他欲开口说话,璎珞忙抬手示意了下,萧承麟这才往内室瞧了眼忙忙闭了嘴。
这日璎珞刚侍奉唐氏用了汤药,又亲眼看着唐氏躺下睡安生了,这才摆手令菩提上前继续守着,自己悄步出了房。
不过祁阳王府到底是武将之家,这样人家的小姐一般都教养的率性爽直,真宁县主这性子倒是像萧家的姑娘,下人们惊异一下,过了两日也便习惯了。
倒是祁阳王府的一众奴婢们瞧见璎珞亲自准备备嫁事宜,婆子丫鬟们为嫁妆迎娶之事儿前去回事,她非但不羞的满脸通红,反倒落落大方地当旁人的事儿一样就给利索的决断了,难免有些惊异不已。
先时唐氏还担心璎珞太过年轻,以前在定安侯府的时候不过一介庶女,从未被教导过管家理事儿,会出大错,没想到在杜嬷嬷和桂嬷嬷的帮衬下,璎珞不仅很快镇住了下头一起子油滑的奴婢们,且还游刃有余,每日竟还能抽出时间来侍奉烫药,唐氏一时便也放下了心。
而中馈之事儿,璎珞更是不再让唐氏碰一下,一力揽了过来。便连给自己准备及笄礼和备嫁的一应事,璎珞也接管了过来。
一时没有查到任何东西,璎珞便只能吩咐千禧园中的丫鬟婆子们更加小心伺候,自己也变着法地给唐氏做各种药膳,陪侍在唐氏身边,逗趣解闷,尽量让唐氏心情愉悦。
乔侧妃真要起了什么坏心,那也该冲着萧承麟去才对,难道当真是唐氏前些年伤心太过,又在佛堂中过的太是清苦,伤及了身子,以至于如今亏损太重,气候略一变换便受不住?
想到乔侧妃出了院子后没多久唐氏便病倒了,璎珞自然也是怀疑的,可将唐氏平日里吃用的东西都翻出来让太医查了个底朝天,却也什么都没发现,如此璎珞又觉得大抵是自己太过多心。
太医来回地请了好几个,却都说是年纪大了,又因连日阴雨,气候变化便引起了身体不适,要慢慢静养,开的也多是温补的药物。眼见唐氏身体愈发虚弱,祁阳王又请了京中几位名声大的坐馆大夫,却也说不出个二话来。
若然是年轻人,这样拖上一些时日倒也没什么大碍,可对唐氏这样的老年人来说,小症候拖着不去,却也像钝刀子割人,极是磨人,眼瞧着唐氏日渐消瘦,璎珞不觉也急躁了起来。
唐氏病了,璎珞和萧承麟都着急不已,璎珞更是每日伺候汤药,亲力亲为,太医看过只说是天气变化,因连日阴雨引起的小症候,用上两日汤药便可无碍,可两副药剂用过却还是没有半点起色,病情却也没有加重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