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禁足了靖王妃,将管理中馈的权利交给了世子妃,这事儿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靖王府。
故此这日一早不少管事婆子们便私底下聚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对策,靖王妃掌理王府中馈已经有十多年了,这十多年谢太妃轻易不会插手管家的事儿,靖王妃已经不动声色将整个靖王府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将权柄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些人都是靖王妃的人,她们自然不会希望璎珞来掌管这个中馈,若要璎珞站稳了脚跟,岂不是该将她们慢慢撤换下来,换上世子妃自己的人手了?
这样的话,哪里还有她们的活路?!
而且靖王这么多年来对靖王妃的宠爱,众人都自认眼睛雪亮看的清楚,如今靖王是不知何事恼了靖王妃,可众人却觉得依靖王对靖王妃的感情,或者是看在靖王妃所出的两个少爷的份上,靖王的恼怒也只是一时的。
只要她们让璎珞吃足了苦头,让璎珞管家管的一塌糊涂,自然靖王便会放了靖王妃出来善后。
故此,管事婆子们私底下聚在一起,商量后的结果便是,一致对外,一定不能让世子妃得权。
底下的丫鬟们也都长着眼睛,自然瞧的出管事妈妈们的心思和小动作,便有许多下人并不看好璎珞。都在瞪大了眼睛,想看着世子妃是如何被一群刁滑的婆子们糊弄的。
到了未时正,各处的管事婆子媳妇们便都聚集在了明悦堂前头的敞厅中,只是和往日靖王妃前来的端肃气氛不同,今日她们三五人聚集在一起,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甚是松散。
“世子妃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敞厅中的嬉笑声虽然停了一些,可却还显得很是松散,只站在后头的一些婆子漫不经心的转头望去,却是骤然面色大变,没了声息。
只见璎珞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莲花暗纹对襟湖绸长褙子,上头镶金色的澜边,袖口和襟口上都用石青色的丝线绣着莲花,下套一条暗红色石榴裙,裙边同样绣着石青色的莲叶,头上只简单的挽着个飞天髻,别了两支银凤翘翅素银钗。
她原是十五六的年岁,平日都只穿鲜亮的颜色,靖王府的下人们只知世子妃的艳色倾城,却不知世子妃竟然穿上此等庄重厚重的颜色,还可以如此的威仪摄人。
是的,十五六的世子妃容貌倾城,皮肤白若雪,两颊红润似霞染,穿这等老气的颜色,非但不显老态,反倒是更衬得乌发雪肤,更撑出了一股气势来。
那扑面而来的沉肃威仪之气,简直要压弯人的双腿。
本便气势十足,令人生畏,更骇人的是,世子妃的身侧竟然跟着两匹半大的狼,一苍灰,一银白,拱卫在世子妃的身边,绿眸闪烁着嗜血的冷光,随着世子妃的脚步,昂头用冰冷的眼珠睥睨着众生,走动间甚至亮出了它们尖利的爪。
噗通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承受不住,跪了下去,接着噗通通的便倒下了一片。
璎珞身后跟着古嬷嬷,再后头跟着妙哥几个大丫鬟,被簇拥着进了明悦堂前的院子,目光扫过后头不自觉跪倒的人,璎珞神情淡淡,对自己特意制造出的威压还算满意。
只是这院子后头站的,都是不大得势的管事娘子们,前头的方才是平日里在府中耀武扬威,掌管一方权势底气十足的管事们。
这些人也更难对付,此刻这些人便有些还像是没察觉璎珞的到来一般,明明听到了动静,却头也不回一下,还在装着没察觉主子到来一般,旁若无事的说着话。
璎珞目光在那些人的身上略扫了一下,带着人往前走,不等她靠近,后头跪着的奴婢自动让出一条道出来,璎珞步履从容自人群间穿过,前头却还有三个穿金戴银的管事嬷嬷站在道中说着话,挡了去路。
不等璎珞过去喝斥,灰灰已经冲了两去,嗷呜一声吼叫,便作势要往人身上扑。
那三个管事嬷嬷是打定了主意要给璎珞这个世子妃一个下马威的,故而虽然知道璎珞来了,却根本不屑回头看上一眼,一味的装聋作哑,岂料一声狼啸近在咫尺的突兀响起,顿时便让她们受了惊吓,纷纷扭头就见一匹苍灰色的狼,正前身伏地,亮着爪牙,露出凶狠的目光,张嘴留着涎水准备扑上来,那架势简直似要撕裂她们一般。
即便是一匹半大的幼年狼,那也比一只成年大狗来的骇人啊。
那三个管事嬷嬷哪里料到璎珞竟然带了这种鬼东西前来理事,想到关于秦严的狼早年在谢太妃寿宴上咬掉人家公子的腿,当众撕吃下去的事儿来,她们骇的当即就面色惨白,连滚带爬的哀嚎着跌坐了一地。
灰灰大抵是觉得很威风,冲着跌的最近的那嬷嬷便凑了上去,一面又发出嗷呜一声叫来,那嬷嬷竟然不堪打击,当场就尿了裤子,也顾不上丢人了,爬起来就往前滚,撅着个屁股,上头穿的草绿色妆花裙子上荫出一片浓重的墨绿来,甚是惹眼。
这嬷嬷却是卢嬷嬷,乃是大厨房的管事嬷嬷,平日里在府中那是非常得脸的,后头跪着的奴婢们,见到卢嬷嬷弄的如此狼狈丢人,一时整颗心都乱颤着,哪里还敢吭声。
顿时院子中半点声息都没有,只是卢嬷嬷和那几个同样受惊的嬷嬷发出的尖叫声,惊恐而仓惶。
“回来,灰灰,你又调皮了。”
眼见卢嬷嬷吓的快要晕厥过去,璎珞才轻唤了一声,她的声音轻柔而甜糯,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娇宠,在这种气氛下更显慵懒从容。
一声唤,灰灰便听话的转身迈步,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回到了璎珞的身边,还分外得意的冲站在璎珞身侧的银银昂头哼了一声,十足的炫耀。
银银却撇开了头,冷漠而高贵,好像在说,吓唬几个没用的婆娘,小爷都不屑。
璎珞瞧灰灰因得不到同伴的肯定,瞬间耷拉下脑袋,不觉好笑起来,抚了抚它的脑袋,这才提步,一路畅通无阻,在跪倒摊倒一地的管事嬷嬷中穿过进了花厅。
妙哥飞快上前用熏笼在最上首的太师椅处绕了两圈,熏了香,璎珞才扶着乐棋的手上前落座,乐慧将早准备好的暖炉送到了璎珞怀中,又往她身后垫了个绣花靠枕。
上了茶,璎珞才瞧向院中,这会子方才都惊魂未定的婆子媳妇们才渐渐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那卢嬷嬷头一个老脸涨红,只觉几辈子的脸面都在今儿丢尽了。
她平日何等得力,谁见了不得叫声嬷嬷,说上几句好话,便是在靖王妃面前,也有三分脸面在的,今儿竟叫世子妃这么个丫头片子给落了脸,她如何肯干休?!
爬起身来,卢嬷嬷便冲璎珞道:“世子妃这般羞辱府中老奴们,不将咱们当人看,便世子妃是主子,身份贵重,咱们这些人都是奴婢,是主子脚下的烂泥,却也没有无故受这等欺辱虐待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