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困意席卷而来,太子睁开漆黑的双眼望着李嬷嬷,懒懒的打个哈欠,嗓音轻轻的:“告诉母后,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好像姨母很久没有进宫了。”
最后说那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含糊不清的样子,却好似一个炸雷落在了李嬷嬷头上,让她心中一惊,莫非太子殿下看出了什么?待她想要细细的看清太子的表情的时候,却见太子已经呼吸平稳的进入了梦乡之中。
将心口的疑问咽了进去,李嬷嬷退出了东宫,急急的回凤寰宫,将这事儿禀报皇后。
“娘娘,静远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今儿太子殿下才泡了药浴,竟是香香甜甜的睡着了。老奴很久没见太子睡得这么舒服了,您这下总算能够放心了。”李嬷嬷满是笑容,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般。
这消息直听的皇后大为高兴,大方的赏了整个凤寰宫伺候的宫人一个月的赏钱。那些个宫人都知晓太子怕是大安了,一扫整个宫殿的阴霾,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只是接下来的话语却叫皇后的心情有了那么的一点不好。
“娘娘,看情形是不是太子殿下觉察到了什么?”李嬷嬷将太子的那句问话转告之后,忧心忡忡的望着皇后。
“是我太大意了,到底妹妹与我生分了,今儿的赏赐可曾送去?”皇后略一沉吟,才开口问道。
“不曾,今儿忙着为静远大师收拾屋子,却将送给定国公夫人的赏赐给耽搁了。”李嬷嬷想起来,顿时有些懊恼的回话道。
皇后垂眸思索片刻之后,淡淡的对李嬷嬷说道:“东西明儿在送去,记得替我传句话,告诉幼菡,可想知道平安脖子上那道胎记以及他名宣和,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胎记和宣和两个词语咬得略重了一些,让李嬷嬷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狐疑,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轻声的提醒皇后:“娘娘,为何这个当口才同定国公夫人解释?若是之前……”
轻轻的笑了一声,皇后淡淡的说:“嬷嬷,你不想想,当时那孩子正在病中,我若是解释便是火上浇油。之后他便被皇上带进了皇宫,一刻也没有分离,更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若告诉她妹妹,顾宣和身上的刺青是作为一个纹身的存在,代表的是一个替身,那她和妹妹的情谊怕真的保不住了。而且皇上的态度对那孩子极为宠爱,她那个时候说出来,妹妹怕是敢冒着皇上雷霆之怒也会将那孩子抢回去,触怒了乾元帝,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而她的计策说不定也会暴露。
而现在,她瞧着乾元帝虽然对那孩子很是宠溺,但却没有那些个情爱心思,而且,说出来让庄幼菡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日后突然爆出来,让她措手不及要来的好。
这些考量,皇后自然不会同李嬷嬷明说。
定国公府中的花园里头,从地底下引出一条溪水,清澈见底,蜿蜒环绕着假山流入一汪湖水,湖中满池的荷花,亭亭玉立,湖边垂柳依依,微风徐来,带着扑面的清香。
庄幼菡命人在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又垫上一层软垫,才将孩子放了下去。顾宣和全身光溜溜的系着一件大红色绣小猫的肚兜,懒懒的趴在地上面,藕节一样的小手里抓着一个响铃,不停的摇来摇去。
“小公子的身子是越来越结实了,今儿老奴抱了抱,哎呦,竟是长了好些肉。”丁嬷嬷喜滋滋的望着活泼的顾宣和那肉嘟嘟的小身子,满是欢喜。
“夫人,皇上又送来好些东西给小公子。”四个侍女捧着好几个精致的盒子,掀开了帘子进来。三天两头的就有赏赐送来,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庄幼菡闻言,命人将东西放下,打开了盒子,还真都是给顾宣和的,穿的用的,最名贵的当属其中的一床象牙凉席。席面纹理细密均匀,颜色乳白细润,平整光滑,柔软舒适,收卷自如,夏天铺垫时比任何的草席、竹席都更为凉爽宜人。
抬手摸着舒适的凉席,这象牙凉席可是尤为难得,象牙需进行软化、切割后劈成薄如竹篾般软薄的象牙丝,在经过研磨、编织等多道工序才能制成。这凉席,须得耗费三四年的功夫才得一床。
“这凉席好,快给平安铺上。”庄幼菡抬手,命人展开,铺在了地上,任由顾宣和在上面滚过来滚过去。
没曾想,不多时,又有一个侍女领着几个太监进来,那太监手中捧着好几个盒子,却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赏赐,而且还给庄幼菡带了几句话。
庄幼菡瞳孔轻轻一缩,神色淡漠的命侍女将那几个太监送出了门,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深思之中。
“夫人,您可是遇到了难事?”丁嬷嬷见庄幼菡失神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带着劝说的口气:“老奴倒觉得,若是您拿不定主意的话,不若等国公爷回来与他好好商量商量。”
事关皇后,丁嬷嬷也不敢多说什么,她是将夫人的反常看在眼里。对于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姐妹竟走到了几乎形同陌路的地步,忍不住的想要叹息。
这些本就不是该她多管的事儿,她只需要好好的服侍保护好夫人就够了。
一句话惊醒了庄幼菡,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越发显得温婉柔美:“嬷嬷提醒的是,这事儿合该与荣郎好好商量商量。”
将心思放下了一半,庄幼菡看了看皇后送来的东西,虽说都是好东西,只是比起乾元帝送来的却又差了一截。既然送来了,那她就收下,怎么都是一个赏赐。
“将这两匹鲛绡给昊儿、蓁儿、宁儿和晚儿各裁一件夏衣,胭脂水粉分成三份,给三个姑娘各送一份。茶具送给蓁儿去,她最近正爱上品茶呢,剩下了收进库里头。”庄幼菡毫不犹豫的将那些东西能分的都分了,余下暂时用不到的都收了起来。
转头看到顾宣和好像个翻身的小乌龟一样,四脚朝天的胡乱蹬着小脚,咯咯不停的笑,心里软成春水一样。捏着儿子的小手亲了一口。
放心,这一次娘亲一定会问清楚,皇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这一次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顾宣和在庄幼菡脸上留下一个带着口水印记的亲亲,他觉得娘亲脸上的脂粉抹多了,吃了满口的胭脂,呸呸呸。
皇后又想打什么主意呢?挑这种时候来告诉娘亲内情?唔还是等晚上爹爹回来之后,再说吧。他现在只是一个吃奶的娃娃,想帮忙都有心无力。
时间过的飞快,不过是顾宣和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傍晚。
待用完膳,顾嘉荣捧着一杯香茗,坐在一旁望着用小手板着自己的小脚,试图将那肥嘟嘟的脚趾头塞进嘴巴里的儿子,忍不住的心想,小孩子的身子有这么柔软吗?竟然能团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个白白的肉团子。
“荣郎,今儿皇后来传话,命我进宫一趟,要告诉我平安脖子上那道胎记以及他名宣和缘由。”庄幼菡挥退了侍女之后,将素手搭在顾嘉荣的肩膀上,轻声的问:“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顾嘉荣手中的茶险些泼了一地,用力死死的捏着那薄胎茶碗,只看到那茶碗上裂开了几条细缝,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开口:“我知道平安为什么要叫宣和。”
庄幼菡惊讶的望着顾嘉荣,忍不住开口问:“荣郎竟是瞒着我,你我夫妻一体,莫非有什么苦衷不成?”
顾嘉荣摇摇头,放下了茶盏,拉住庄幼菡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才开口:“并非想要隐瞒,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为何?”庄幼菡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将手按在顾嘉荣的手背上,满是疑惑,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成?
拉住了庄幼菡的手,顾嘉荣在她白嫩的手掌上写下了“萱菏”两字,庄幼菡略一思索,轻声的说:“这两字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姑娘的名字。难道陛下当时所说的宣和其实是这两字?”
“萱菏,是我母亲的闺名。”顾嘉荣语气很平静,很是有种云淡风轻的味道,却惊得庄幼菡瞪大了双眼。
一旁的小床上,顾宣和正双手握着自己的小脚,听到顾嘉荣这句话,猛地一用力,就将那白嫩嫩的好似白玉雕琢的脚指头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整个人都呆滞了。
等等,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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