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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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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八卦总是传播得特别快,而县丞和个寡妇勾|搭上了就算是其中的一条。虽然宁阳书院在城郊,但早一天就有不好听的消息传出来。某些望子成龙的父母便特意遣了人或是带了口信,让自家儿子们离元非武远点儿。

故而,元非武莫名地觉得,从早上开始,就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等到午饭过后,这种指点就变本加厉——明明感觉所有人都在暗地里看他,可等他转过头,那些人不是在看窗外就是盯着书本,似乎那些视线都是他的错觉……

真是错觉吗?元非武很难理解。他本不想搭理,但在借本书都碰壁、并且还要面对一大堆闪烁的目光时,他实在搞不懂了——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他忽而站起来大声道,同时环顾四周。

元非武的同学们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少年,平时教导还算有方,这时全都闭嘴了。

“你竟然不知道?”有个胆大的少年反问。“那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元非武蹙着眉问。“大事?什么大事?”

少年们面面相觑。他们脸皮都很薄,不然在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后,也不可能只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已。这在另一方面也就意味着,他们没人会把那件事说出口,因为实在太恶心了。

眼见一群人又是目光闪烁而不回答,元非武心里的火气忍不住蹭蹭地往上冒。任谁原本人缘还可以、却在半日之内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都不会太高兴的。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时候,顾东隅进了书房。被他目光一扫,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做认真读书状。

当然,除了元非武。他依旧站在那里,脸都憋红了。

“你跟我出来一下。”顾东隅用他惯常的威势压住了一群学生,转而对元非武道。

元非武立马知道,顾东隅肯定也知道了,立刻跟了出去。

片刻后,两人在院中的玉兰树下站定。

“夫子,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元非武迫不及待地问。

饶是名嘴顾东隅,也觉得这事儿很难开口。他捋了半天胡须,这才谨慎回答:“我派人送你回府里。”

“……我家里出了事?”元非武顿时小脸煞白。

顾东隅看他的样子,不由有些不忍。“回去你就知道了。”

“夫子,您不能提前告诉我吗?”元非武依旧不死心。

“这事儿吧……”顾东隅觉得实在麻烦,“可能还是你家里人对你说比较好。”

元非武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尴尬话题能让顾东隅闭口不谈?“那学生先谢过老师了。”

“嗯,那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吧。”顾东隅点头,招手叫来了另一边等着的自己的仆人。

眼见两人下山去,顾东隅才叹了口气。

实话说,元非武平日里读书认真,作为学生他还是很看好的。

但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他便是再善心,也不可能什么人都伸手拉一把。元光宗自己作死,他又有什么办法?难道他能上赶着和一桶脏水扯上关系吗?

他所能做的,顶多就是和元光耀通通气,看这事怎么处理比较合适了!

此时的元府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往日里,只要老夫人醒着,元府里就免不了有仆人干活的动静。此时,连老夫人都不得不消停了,可见全府的情绪有多萎靡。

“这要怎么办哟……”老夫人呆坐在自己房里,长吁短叹。“我这年纪都一大把了,怎么还能经得起儿子进监|狱这种事?我本该好好颐养天年,却不知道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她自顾自地哀叹,前后句子和逻辑都不太清楚。

水碧垂手站在一边,神色恭敬。但其实她心里吐槽早就刷了满屏——老夫人还敢说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造孽多了去了好吗!

因为濒临绝境,老夫人现在做什么都没心情。“去,水红,把阿素叫过来,我们娘儿俩合计下该怎么办。”

被点名的水红也忍不住吐槽了。两个一直呆在后院的女流之辈,能拿出什么办法?而且,老夫人您自称和黄夫人是娘儿俩?平时也没见您对黄夫人多好啊?大难临头倒是想起来套近乎了,早干什么去了?

吐槽归吐槽,水红还是依言去了。不过,黄素并不在屋里。

“她这是又去干什么了?”老夫人颇为意外。“难道是打通关系去了吗?”

水碧没见着元光宗和黄素抢木盒的情形,水红却是知道的。以她的看法,就算黄素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拿着自己的私房去给元光宗打通关系——

开玩笑,给元光宗再去养外室?有病不是?还不如自己拿着稳妥,至少不会饿死!而且,退一万步说,胡县令都放话出去要报请吏部了!黄素是手眼通天还是三头六臂,才能连吏部的官员都买通啊?想太多了吧?

不仅水红这么想,水碧也这么想。平时也不见老夫人这么蠢;现在看来,大半原因是有人好吃好喝地养着她,没让她遇上事啊!

而水碧想的还更进一步。不管老夫人提出了什么对策,她总有一点说对了:现在肯定要找帮手。论到有能力又不用钱的帮手,那不是只有他们大房的主人元光耀吗?

事实上,还真是这样。只不过,黄素才到州学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是,我知道你是黄夫人,但现在还没到下学时间,你不能进去。”看门的老头这么回答,柔中带刚。

“我进去找我阿兄,怎么不行?”黄素在外人面前,那架子一贯端得十分足。

可惜人家老丈完全不听她的这一套。“现在还没到下学时间,谁都不能进去。”他重复了一遍,坚持道。

黄素瞪起眼睛,就想硬闯。只可惜老丈早就防着她这么做,啪地一声就把门缝关上了。

“开门,开门!”黄素急得直跳脚。见里头没动静,她只得换个策略:“你把门打开,我给你钱!”

“哦,是吗?”里头传来的声音有些松动。“多少?”

黄素咬紧了牙。她手里的钱用一分少一分,只能报个很勉强的数目:“三文……不不,十文!”十文能买两斗米了,实在不能算少!

老丈似乎也这么觉得。“确实不少,”他慢悠悠地回答,话锋突然一转,“但我还是不能开!”

黄素正待继续开价,却听到了门闩插上的声音,还有远离的脚步声,差点骂娘。然而州学的门正对着大街,行人来往,闹大了对她没好处。她又不能让所有人来围观她骂街,只得不甘愿地离开了——

元光耀肯定会出来的,等会儿她再来堵门!

只可惜,黄素不知道,那老丈人走进去,就和等在走廊拐角的元信碰上了。

“人走了?”元信问。

“看着是走了,不过我估计她不会甘心的。”老丈回答,语气和表情都十分认真,和应付黄素时完全不是一个调子。

元信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包东西,塞给老丈。“知道你最喜欢喝这个口味的茶叶,主人让我给你带了一包。”要不是他们和看门老丈关系良好,哪儿能有元非晚想进就进、黄素想进去却没门的待遇?

老丈掂了掂,脸上笑开了花,但还是得礼仪一下。“元先生书教得好,对人又客气,实在是我们嘉宁的福气!”

元信笑了起来。“这话我会和主人说的。”

老丈更高兴了些。“那外面的那个……”他忍不住问,“堵着怎么办?”

“无妨。”元信道,“等下有人来接学生们时,可以顺道载我家主人一程。”

老丈想了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以元光耀的好人缘,怕是有一堆人争着要送他!“这倒是我操心太多了,”他笑道,“那就小心点。都已经没关系了,他们还死皮赖脸缠上来,我真是看不过去。三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上门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元信继续笑,声音却有些凉飕飕。“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忍够了……不管怎样,今天都多谢你了!”

“好说,好说!”

和元信告别后,老丈拿着他的那包茶叶嗅了嗅香味,又想到元府里那一堆破事,不由啐了一声。“一群白眼儿狼!现在倒大霉了,真是活该!”

而元信呢,转头便去禀告元光耀这事。他中午出去了一趟,结果就得知元光宗闹出来的事情和已经被收监的事实,立时就找元非晚之前的嘱咐做好了准备,不让黄素见到元光耀。

不然,以黄素的个性和现在的绝路,真被元光耀当面拒绝,闹成个泼妇骂街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可丢不起这个脸,必须先使个权宜之计。

被仆人从书房里叫出来的时候,元光耀已经在学生们的复杂目光中沐浴了大半天。正当他越来越狐疑的时候,终于从元信那里得知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胡闹!”元光耀气得胡子都抖了。“简直是胡闹!养了个外室,还被人家夫家娘家再加自己夫人捉|奸在床?先游街,再收监?啊?这犯浑事儿光宗他怎么办得出来?”

元信眼观鼻鼻观心。还有什么事儿您二弟办不出来的啊?或者说,还有什么事儿是二房和老夫人办不出来的啊?

元光耀气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压下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胡县令已经把两人收监,正准备拟文报请吏部处理。听他们说,证据确凿,至少得坐个两年牢。”元信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元光耀的表情,“二房郎君在嘉宁的名声,怕是臭光了。”

哪里是怕是?完全是一定!

元光耀只觉得头疼。“分家才多久啊,就弄出这么多事?真是长了能耐了?”

“那个李寡妇怀孕两个月了。”元信赶紧把这个细节补上。

元光耀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一定要说的话,他现在只想按着元光宗的脑袋到水里清醒清醒,再倒拎着人把水倒出来!这特么真是脑子里进了水吧?

他现在也明白,为什么学生们都用那么复杂的目光看他了——敢情是想说又不敢说,怕他没面子呢!

这要不是分了家,他不得更糟心?

“胡县令的意思,是要从严处置?”元光宗把脑袋里的东西理了理。“所以二弟妹想找我去求情?”

“恐怕是这样。”元信恭声回答。“我斗胆把人拦在门外了……若有不妥,请您责罚。”

“罢了,你做得对。”元光耀无力道。此时,他也只能觉得,还是先挡着吧。虽然他不愿意管着一摊子破事,也想着分家的事情能低调就低调;但现在看起来,是不得不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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