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宫女不由面面相觑。作为儿子儿媳,就算成为了皇帝和皇后,关注太上皇的健康也是必然的;这实在没错。但他们看他们的,和她们又有什么干系?
“虽说两人恩爱,但就算再恩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这天子之位,哪里有哪么好当?又哪里有太多闲暇时候?”阴贵妃道,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这话让别人听,必定是一头雾水。机会?什么机会?
而对灵焰和霜灯来说,她们知道秦王江王和阴贵妃提了什么主意,此时就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哎哟我去,贵妃娘娘想的不会是借着西内苑亲王进出更容易、而皇后也有可能去看望太上皇的机会,来制造一些莫须有的黑幕吧?
霜灯的心理暂且不说,灵焰现在确实满心想死了。
诱饵太香,泰王好似确实有入觳的可能,暂且不提。但是,皇后实力也就一般,您斗了二三十年都没能胜过。现在,您还想着算计能带着大军冲进太极宫、且看着满地死尸都不动声色的未来皇后?
——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才是真的啊,娘娘!
而被阴贵妃惦记着的萧旸,此时府里也不太平静。更确切地说,萧旸自己很是平静——因为他昨天晚上喝了个酩酊大醉,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至于其他人,要收拾他的烂摊子,确实平静不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泰王妃花凌容。萧旸借酒浇愁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虽清楚原因,但也不能因此不管——若她不上,难道要让孙华越在萧旸前头表现吗?
所以,花凌容责无旁贷地接过了照料萧旸的任务。萧旸看着是翩翩君子,喝醉了酒也很安静,不吵不闹,还算省心。只有一点不好: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平日里想着什么,喝醉了以后就会一声一声地念叨……
“芷溪……芷溪……”
头一回听清时,花凌容手一抖,差点把装着解酒汤的碗扣到长榻上去——
元非晚,又是元非晚!这女人到底给她夫君吃了什么*药,以至于他连做梦都在叫她的名字?
一次愤怒,两次出离愤怒,三次、四次,连生气都没力气了……次数越来越多,花凌容也就越来越麻木。就比如说现在,她一边给萧旸擦掉额上的虚汗,一边当真和他说起了话,虽然萧旸根本听不见。
“芷溪……你知……知道不……”萧旸脸色酡红,眼睛闭着,话都说不清,可还是没个停歇。
“不管她知不知道,她都很快要成为皇后了。”花凌容冷冷道,“若是你真的聪明,就该早点忘记她。”
萧旸已经醉死,可接下来的话还真像在回答她。“要是能……我也不……到现在……”
花凌容前后连起来猜测了下,觉得他的意思可能是想忘忘不了,不由更加心塞。
她知道她不如元非晚漂亮,不如元非晚聪明,家世能力之类也不行……可嫁给他的是她啊!他就不能把眼睛从别人家夫人身上剥下来么?她难道对他还不够好么?过日子最重要的难道不就是这个?
……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尽量珍惜眼前人,就有那么困难?
然而萧旸显然不能明白她的想法。“芷……”他还想说什么,忽而痛苦地蹙起眉,条件反射地往榻边一翻——
“哇!”
这么一声出来,萧旸胃中翻江倒海的东西顿时吐了花凌容一身,简直臭不可闻。
“……来人,来人!”花凌容见着自己身上的秽物,脸都黑了。她就知道是对牛弹琴!好心被当驴肝肺!她曾以为自己有耐心陪萧旸耗,耗到他看到她的那一天,如今看来,忍让是全无用处的……
特么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再不行,她也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而要说到除了元家之外最高兴的人,大概只能是王家了。王真和元非晚交好,这眼看着就要被证明是全长安贵女中做出的最英明神武的决定——
和未来的皇后娘娘是好友!考虑到元非晚还是个极受夫君宠爱的,这英明神武的程度至少得翻个一番!
如此一来,王家自然对王真耳提面命,一定好好保持和元非晚的良好关系。王真点头应了,可转头见了元非晚,就毫不客气地大吐苦水:“……我都不敢和他们说,等以后再说也来得及!压力真大!”
“你当然该和他们说。”元非晚不以为意。正因为王真对她没有芥蒂,才会把这种事情也告诉她。“毕竟,话说得太满,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王真一听就不干了。“这话我可不爱听!你还能有什么把柄?都到了这地步了,还和我装谦虚,小心我动手咯吱你啊!”
“你敢,就来呗!”元非晚对她挑眉一笑,里头充满了蓄意的挑|拨。
她本就生得美,此时眼角眉梢含着笑意,又做出如此动作……王真一点都没觉得被挑|衅,相反地,她觉得自己被勾|引了。无关欲|望,完全是一种人们对美色天然的趋之若鹜。“啊啊啊,我不服!你就看准我对美人没辙,才故意惹我的吧?”
元非晚眉目舒展,嫣然一笑。“你说呢?”
“啊啊啊!”王真差点被闪瞎了。“老实说吧,德王殿下是不是一直可劲儿缠着你?我怎么觉得,你笑起来越来越勾|人了呢?”
只要结合王真暧|昧的语气,就知道她到底在暗指哪个部分。就算元非晚脸皮再厚——事实上她这方面的脸皮简直没有,要不然也不能次次被某头大尾巴狼得手了——也扛不住,只得略微板起脸道:“说什么呢?没个正经的!”
王真盯着她,似乎想反驳,但最后却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啊呀,实在没饭看你了!为什么现在连你生气都……”
这后面显而易见没什么好话,至少肯定会让元非晚面红耳赤。所以,她干脆放弃了这种直接反驳,而是转了另一个方面:“俗话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今,你眼里见到的全是这种无法言说的东西……”她故意拖长音,“你是不是恨不得赶紧嫁给燕王?想得都快等不及了?”
“……我哪有!”王真立刻忘记了自己之前说的话题,强烈反对。
元非晚粲然一笑,一脸“我知道你其实是不好意思承认、但事实就和我说的一样”的表情。“倒也不用急,”她火上浇油地促狭,“撑死不过再三个月!耐心,耐心啊!”
……我才不急,我全家都不急!
差点要恼羞成怒的王真一时间真想在元非晚腰上挠一把以示报复,可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虽然现时萧欥不在府里,但那个可怕的家伙安插了不知道多少暗卫在夫人身边;若她真动了元非晚——哪怕只是碰到对方的脸颊——萧欥那个小心眼的男人说不定就会把她列入德王府拒绝往来的黑名单上!
此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必须不能做!
所以,王真最终依旧只能努力瞪着元非晚,把自己的目光当做必死光波发射。只可惜元非晚对这种实际上毫无杀伤力的招数免疫,不由笑得更欢畅了。
但不管王真有多么无可奈何,她都毫无疑问地是元非晚的头号闺中密友,唯一的那种。王家人知道让王真好好保持和元非晚的关系,王真未来的婆婆楚贤妃自然也很清楚这点——
她母族不强,没错;王家差不多算门当户对,也没错;但她这个儿媳妇选得那个好啊!人是胖了些,可一看就会生养;还是个温和有福气的,这才能傍上未来皇后的金大腿!
楚贤妃私底下想了想,皇帝的一后三妃中,能从萧欥登基这件事中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无疑是她——
虽然未来皇帝是她亲儿子,然而皇后却和亲儿子交恶。这话没人说出口,但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加上自家因为玩忽职守被撤职的刑部尚书,皇后未来的日子肯定不怎么地。
阴贵妃两个儿子,和未来皇帝是明面上的兄弟、暗地里的对头,更没啥好说的。
最后再来说燕淑妃。她母族倒还强大,并没卷进这次的逼宫风波里去;但听闻泰王府中不□□宁,近几年也和她这个母妃愈发生份,日子早就不好过了……
所以,什么出身家世都没大用,有用的是挑儿媳的眼光啊!
这一步棋走得比后宫所有人都精妙,楚贤妃实在没法不沾沾自喜。而心细一些的嫔妾也能想到这个,不由上赶着巴结奉承她。一时之间,承香院竟成了后宫中欢声笑语最多的地方。
就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气氛中,礼部和鸿胪寺紧锣密鼓的准备已经接近尾声——
大吉之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