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发髻凌乱,扎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屑,身上好几处都扎着尖锐的木头,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手腕滴落下来,他却浑然不觉,呆呆地朝前走着,失魂落魄,目光没有任何焦点,像是失去了所有感官和认知。
婴儿的啼哭声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才木然转头,看着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停下了脚步,傻傻地把那小孩接了过来。
“逸……儿……”他一字一顿地唤着。
怀中的婴儿哭得越发厉害,小胳膊小腿在他怀中乱踢。
他抱着孩子跌坐在地上,把满是血的手在衣服上擦干净,然后去摸小孩子的脸,见止不住孩子的哭声,又轻拍了拍孩子的小身体,笨拙地安慰,“逸儿不哭。”
“易道领,孩子给我吧,他饿了。”见他止住了疯狂,何房又担心他此时神智不清,会对孩子不利,想将孩子抱回。
易痕愣然抬头,“他没娘了,谁喂它?”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跟刚才的疯狂仿若两个人,何房却听着凄凉无比,捂住嘴掩住冲口而出的哭声,从他手里夺过孩子,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人们三三两两地上前劝他,他不回话,也不发疯了,跟一个木头一样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
乐小透陪在他身边,看着天亮了又黑了,他形容槁木,像一个腐朽的木头,只要风一吹,就会变成碎渣。
过了三天,步苍来了。
如垂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答应了步苍。
在他的记忆被白忆球取走之时,乐小透所在的魂魄也合身撞入白忆球中。
这就是为什么她的记忆也被送回来了。
乐小透拿下白忆球,眼角已经湿润了。
“怎么,看到是什么原因了吗?”易痕关切地问道。
乐小透冲下床去,扑入他的怀中,哽咽道,“是步苍帮了忙。”
“步苍?没有你的记忆怎么帮忙?”易痕被她撞得后仰了半分,接住她的身体纳入怀中。
冲入白忆球的那一刻,她能感觉到,那只前世的魂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既然这一世不能再一起,就想办法让以后的自己跟他好好在一起。
所以倾尽魂魄之力,才把这些记忆带入她的脑中。
前世的自己太了解易痕了,知道他会怕重蹈覆辙,肯定会放弃接她回来,所以才把这些记忆送到自己脑中,等到合适的契机,这些记忆会自动浮出来。
如果告诉易痕实情,除了给他添些痛苦,还能带来什么?
“别问了,易痕。”乐小透紧紧抱着他。
“好好好,我不问了。”虽然还有着满腔的疑问,但他还是是妥协了,毕竟,人已经回到他身边了,那些答案已无足轻重。
乐小透心中默念,就让他们代前世的易痕和乐小透好好活下去吧。
“小透,易痕泡上药了没?”叶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易痕迅速打横抱起她,往被子里一塞,裹得严严实实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拢了拢搭在身上的衣服,“醒了。”
“谁?谁这么早就来看易痕了啊?”叶奉挑帘入内,待看到眼前的情景,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乐小透这才意识到,她身上未着寸缕,要不是易痕反应快,估计才真是吓到叶奉了。
“易……易痕,你醒了!”叶奉先是吃惊,接着露出高兴的笑,“太好了,没想到,真的可以把石化的人救回来,小透姑娘真厉害!”
“我说了可以吧!”乐小透一听叶奉夸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些天,辛苦了。”易痕朝他淡淡颔首。同时捉住乐小透伸出的来的手,重新塞回到被窝中。
叶奉这才注意到他半敞着的衣衫,还有身后挥舞着光洁的手臂,包得严实的乐小透,猛地明白了什么,脸色刷得一下红到了耳根,艰难地摆摆手,“我……我先……先去通知大家。”说完迅速转身,很不优雅地跑走了。
“没穿衣服还乱动,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易痕的话酸意冲天。
“不就是个胳膊,反正在我们那,光胳膊光腿很正常嘛。”乐小透辩解着。
易痕自是不会跟她斗嘴,摇了摇头走到柜子前,取出一套衣服,拿到床前,“快穿好,一会儿人都来了。”
易痕在无忧岛休息了一段时间,待七脉恢复运转后,就去翼北接替顾冲冲等人守界,乐小透陪在他旁边,任他怎么赶就是哪都不去。
饿了就到附近买点吃食,累了就铺开带着的毛毡,盖上被褥睡觉。
“这里风沙大,你现在没有修为,何苦要在这里受累?”
“哪里受累了?陪在你身边,再苦再累我心里都是甜着呢。再说你一个人要在这里守五年,没人陪着多无聊,有我在,可以陪你说话啊。”乐小透笑了笑,又补充道,“而且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要是放任你这个木头呆在这里五年,搞不好真的会变成一个木头。”
易痕轻笑着,“拿你没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