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珠嬷嬷过来时,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搁着一碗细米粥,几样精致小菜,递给花吟,也不说话,只朝南宫瑾努了努嘴,花吟会意,自昨日丞相故去后,南宫瑾便滴水未进。花吟看出兰珠有话说,遂送了她出门,到了外间兰珠握着她的手说:“大少爷就交给你了。”言毕,满眼爱怜的看了看她,“孩子啊,辛苦你了。”
灵堂内没有其他人,南宫瑾怕人吵,连同添灯油烧纸钱的小厮都赶了出去。花吟将托盘放在面前,尝尝了新鲜腌制的萝卜丝,清脆爽口,遂挑了一点儿放在碗中,递到南宫瑾面前,等了会儿见他并无反应,又重新端起,舀了一小勺儿,略吹了吹便往他嘴里送,他倒没有拒食,整个人却跟失了魂魄一般,她喂他便张嘴,只是一小碗粥吃的奇慢无比,等她好不容易喂完,收拾了碗筷正要送出去,却听身后“哇”的一声,花吟回头,只见她方才喂食的米粥俱都被他吐了出来。花吟一惊,又忙忙过去收拾打扫,端了温水与他漱口。
出了灵堂,倾倒秽物,花吟凝神想了想,担忧南宫瑾是伤心过度伤了脾胃,又兼冬日严寒,着了凉,遂径自朝自己的小院子走去,准备给他抓一剂健脾养胃的草药,熬了与他喝,可才走开,有道黑影突然从暗处蹿了出来,直接挡住她的去路,“去哪?”
花吟一听那声就知是乌丸猛,正要回话,他又说:“回去,陪着主子。”
花吟忙解释,乌丸猛略一思索,单手朝她腋下一抱,几个翻转就到了花吟的药庐,“动作快点!”他催促。花吟仍在天旋地转中,但也没心思与他争论,急急忙忙抓了药,包好。
“好了?”
花吟一点头。
乌丸猛一把夺过,“我去找人煎,你回去。”言毕又是一番天旋地转。
待二人重新回到灵堂,都吃了一惊,因为南宫瑾不见了,乌丸猛脸色凝重,正要去寻,花吟却摆了摆手,指了指灵堂的白幔后面。乌丸猛会意,只说了句,“交给你了,”言毕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吟眼见长明灯忽明忽暗,忙疾步上前,添了灯油,回头眼角余光扫到小厮在门口探头探脑,遂走过去,说:“你们在这干嘛?”那奴才拱拱手道:“兰珠嬷嬷原本安排了我们几个晚上守灵上香添油的,但少爷将我们赶了出来,且不说我等几人不能擅离职守,就是老爷一代贤相,平日又待我们恩重如山,如今他去了,奴才几个总要送他一程,方能全了小的们的一片孝心。”
花吟点了点头,说:“进来吧,尽量不要出声。”言毕先迈了进去。
灵堂火烛有了那几个小厮看着,花吟好歹放了心,掀开灵幡,果见南宫瑾跪坐在后面,头抵着木棺,面朝里。
“唉……”花吟心内重重一叹,走上前去,尚未触及他身,便觉一股寒意袭来,她暗暗心惊,探手摸上他的脉,刚一触及他的肌肤就心下明白了,根本无需诊脉,他的寒症又犯了。这种时候,沐浴熏蒸根本不可能,要为他施针活血也是天方夜谭。他不可能回屋歇息取暖,但又不能搬了诸多炭炉在此升高温度,毕竟丞相的尸身还在这里,温度过高,又会加速尸身的腐烂。花吟正无奈,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扣墙声,她回转身,就见自白幔后伸出一只手,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花吟过去,接过药,却又一把拽住乌丸猛的袖子,后者一惊,探头朝里看了一眼。花吟拉着他出来,乌丸猛尚未说话,花吟快速说:“寒症犯了。”乌丸猛眉头一皱,脸色很难看,也没说什么,突然就走了。花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抓了抓头发,只得又折了回去。
南宫的身子已然僵硬,花吟不好硬掰他,况她毕竟是女子,又扶不动他,只得转到他面前,见他面若敷冰,牙关紧咬,咬肌毕现,她试着将药水送到他面前,但澄黄温热的汤药毫无意外的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此药虽然对寒症无太多作用,但好歹能减轻他的痛苦,她略一思衬,小声命外头守灵的小厮从茅草蓬中折几根麦管。很快,小厮去而复返,双手捧着麦管。花吟接过,到了南宫面前,说:“大哥,你试着松开牙齿,我喂你喝点药。”她说着话,抚上他的脸,先在他腮边轻揉了揉,废了几根麦管后,她终于将麦管送进了他的齿缝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