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院使一脸羞愧,细细说来,从贵女脉象看,确实是伤寒再加上劳累过度引发的高热,但热度太过惊人,是他平生行医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经他仔细诊查,方查出她身上还中了毒,只是毒性古怪,姜院使研究了半天,不得不红了老脸,老实承认,他也未见过这种毒。
贞和帝听完勃然大怒,花吟是和亲贵女,到底是谁有这般胆子敢对她下毒!继而心思一转,少不得又想到了前朝余孽!遂叫婉贵妃将揽月宫的宫人悉数叫来,细细查问过去的一日夜贵女行踪。到了哪些地方?见过那些人?由哪些人照顾?
婉贵妃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故作镇定,只恨自己怕担责,没一早派人通知南宫瑾,遂不得不强打十二万分的精神,与贞和帝周旋。
贞和帝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问出了昨儿守夜的俩个宫女偷懒,搬了两床被子捂花吟,结果却稀里糊涂睡了一整夜。
贞和帝大怒,当即就要将这俩个奴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还是太后冷静,听宫女说昨儿一夜好眠,疑心有人做了手脚,遂与贞和帝说先将人收入天牢,命刑部着手彻查此事。
由此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姜院使用了药又施了针,既不见贵女醒来,又不见热度退下,半丝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太后连连叹息,贞和帝见太后面露憔悴之色,躬身请她老人家先行回去歇着。
皇后附和,“如今只怕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母后枯坐无益,不若先回宫里歇息,儿臣陪着手抄一份《地藏菩萨本愿经》,祈求贵女能逢凶化吉,平安康健。”
太后点了点头,又瞧见一旁的婉贵妃愁眉不展的,顺着觑了眼她的肚子,说:“贵妃,你怀着身子,不宜操劳,这里烦乱,还是哀家那里安静,你也随哀家去慈宁宫歇着吧。”正要起身,想了想又冲自己的贴身大嬷嬷说:“毂辘儿,就劳累你在这看着了,若是真不好了,可不能在这儿……”她话未说完,毂辘儿已然明白,只福了福身子,说:“老奴明白,太后尽可放心。”
太后皇后都走了,贞和帝再单独留在这儿也不像,遂叫大总管留下几个稳重的宫人留下来照应着,言毕也起身走了。
贞和帝刚走出揽月宫,想了想冲大总管说:“老末儿,你说这人都病成这样了,是不是该通知那金国太子一声?”
大总管拢了拢袖子,说:“论理告不告知都说得过去,毕竟俩国尚未互换正式的通婚文书,那位贵人还不算是金国太子正式定下的未婚妻。可老奴瞧着那金国太子性子蛮横,颇不讲理的样子,若是人就这么没了,只怕他闹事。妥当点的,还是叫他来见一面吧,要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只怕招那金国太子怨恨。”
贞和帝想来也是,遂遣了宫人去金国太子下榻的驿馆请他入宫,只说有事相商,具体缘由暂且不表。
且说另一头,小德子偷偷从揽月宫出来,将花吟病重的消息递了出去。恰南宫瑾正因为花吟要被册封为公主,心中不快,一个人在书房内舞文弄墨,寄情书画。
无影进来,转述了宫里得来的消息,南宫瑾还当自己听错了,蘸饱了墨的笔没有落下,提着,看向无影,“你再说一遍?”
无影后脊冒汗,说:“宫里的消息,说是花大小姐病重,恐怕不大好了。”
“不大好了?是有多不好?”
“说是姜院使辰时就赶了去,也说凶多吉少,恐怕连日落都熬不过。”
半晌,南宫瑾低头看案上画了一半的山河图,浓墨自笔尖滴落下来,慢慢晕染开来。他素来喜画江山河川,一旦起笔,绝少有失误,即使有过砸翻了砚台的经历,也能在他的笔端化腐朽为神奇,可今日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滴浓墨毁了一幅画,怎么也生不出巧思,勾勒怪石激流。
他放了笔,面上倒还算镇定,沉吟片刻,问,“凤君默现在何处?”
无影不知,转而又去叫了负责调查凤君默行踪的暗卫。
暗卫回禀,“晋安王自昨日与花小姐在脊谷小道分别后,便在王先生的陪同下去了建国寺,一直待到现在都还在寺中与主持论禅。王先生还让属下捎话给大人,说是晋安王仿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蹶不振的样子。”
南宫瑾听了这话,脸色却是陡然一变,看凤君默这样子,根本不像是与花吟合谋了什么计划,那花吟真是突患恶疾?!
他不再耽搁,急命仆从入内换朝服入宫,将出相府,又有探子来报,说宫里传来的最新消息,花大小姐确实染病不假,但真正要命的是,她中了毒。
南宫瑾只觉眼前一黑,伸手就扶住了紧跟在他身侧的乌丸猛。
乌丸猛担忧的喊了声,“主子?”
南宫瑾摆摆手,翻身上马,绷着脸,一扬鞭子,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