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召集大家来的原因,相信各位也看了文件了,现在我传达县委县政府的最新指示。截至到明天晚上八点之前,下马村、胜利屯、小鹰岭三个村子的人必须全部撤离松河镇,而其余的村也必须保证,那些还生活在危房险屋的百姓有个妥善的安置。
搬迁过程中,不管是缺人缺物还是缺钱,如果不紧张的话,各村就先垫上,等这段时间过了之后,层层上报通过财政报销,如果暂时有困难的,也可以和田书记、王镇长请示,镇政府会全力配合大家的工作,从现在开始,一切力量都为了百姓的利益而服务,如果在搬迁期间,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个单位的懈怠,给搬迁工作造成了阻碍,那么县委县政府会保留追究其刑事责任的权力!”
刚刚开始还一脸不以为然的村官们,听到林笑天最后一句话,这才一个个都面色惊诧起来,其实村长的选举,镇政府还真没有多大权力去干扰,虽然不和自己心意的,镇政府会在工作上下下绊子,但对于最终的选举结果,还是要通过村民自己选举。所以对待镇政府某些让人为难的命令,大多数时候,村子里的村官们也会选择消极对待。
大不了老子不当这个村长了,而且当不当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这就是遇到上面压力时,这些村官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反正又不投资一分钱,当和不当没有什么大的影响,顶多少了一个捞油水的机会。
但现在林笑天竟然说出要追究刑事责任,这些因为当村长好歹也充电过一段时间的村官们,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撤职和追究刑事责任完全是两个概念,要知道后一种认真起来。那可是要让人进班房的。
汲取了刚才教训之后,轮到田力军和王炳楠两人讲话的时候,一改往日那拖拖拉拉洋洋洒洒的讲话习惯,两人都是简明扼要的布置了一些实际的工作,并且对于可能出现的问题,也说出了解决办法,相比林笑天的政治性发言,两人基本上就是在布置任务。
而也只有在这一刻,两人才让林笑天看到了多年基层干部培养出来的匪气:“如果在这次迁移过程中,那个人给我出了问题的话,不要县里追究你们的责任了,我田力军会亲自带着乡亲们刨了你家的祖坟!”
顺口喷出这么剽悍的话之后,田力军还有些心虚的瞄了中间的林笑天一言,但看到林笑天不仅没有什么怒容,反而嘴角带着几分赞许,田力军就知道自己又一次赌对了。
在镇里有“田霸王”称号的田力军,发起怒来,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无视他的威胁,这个村官出身的镇政府书记,和其他乡镇领导都不一样,发起土匪性格来,可真是能像他说的那样,去刨人家的祖坟。
所以在县里、镇里两级行政单位一起发出狠话之后,最小的行政单位长官们,终于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效,尤其是被通知撤离的三个存在,在见识了那虎着脸说下的威胁之后,更是连夜加班,等到第二天早上林笑天刚刚赶到老沟镇的时候,就接到了田力军打过来的电话:“林组长,松河镇现在已经提前完成了县委县政府布置的任务,请林组长进行下一步指示!”
听到让自己完全惊喜的话,林笑天立即眉开眼笑的高兴起来,即使是隔着电话,田力军那边都能感受到林笑天那发自内心的喜悦:“田书记辛苦了,我代表景书记和王县长对松河镇政府的高效工作提出表扬,接下来你们就再坚持一下,和王镇长分头跑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纰漏,争取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把工作做到万无一失,百姓无小事,谨慎点好!”
“是,坚决服从林组长的指示!”听到林笑天那变得亲切温和的口气,压在田力军心口的那块大石立即消失不见,差点丢帽子的悲惨命运,终于被自己给挽救回来了。
“记住,是林副组长!好了,你们忙吧!”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忙音,田力军一脸兴奋的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他这幅有些矛盾的表情,办公桌对面犹自一脸焦急等待的王炳楠,不由着急的开口问道:“田书记,林组长怎么说?”
看着王炳楠那往日总是干干净净的西装,现在却仿佛从泥泞里捞出来一般,田力军心里头一次觉得这个搭档也不是那么不顺眼,往日的芥蒂瞬间烟消云散的同时,田力军哈哈笑着说道:“林副组长说了,让我们叫他林副组长!”
虽然田力军这句话说的是那么的别扭,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王炳楠脸上的焦急却瞬间涣散,在官场里总是有着一些不用相互传递的默契,就比如一个副职的领导,如果认为某个下级值得自己培养和拉拢,那么他就会不在意自己的正副,而让你如实地去称呼他的职务。这样做的效果,无非是表示一种对下级的亲切和不见外。
但在这里林笑天的话,却传达着一个让两人欣喜的意思,那就是林笑天已经不再追究他们两人昨天在工作上的失误。
瞬间笼罩在头上的阴云消散之后,两人心里都感觉到一种解脱般的轻松,一改往日的不对眼,竟然就坐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起来。
“老弟啊,往日哥哥有些地方做的不到位,还请你不要见怪,我这个人呢,就是一副驴脾气,也没有什么文化,以往总觉得老弟不是什么实诚人,所以一直给你脸色看,直到这次因为林组长的到来,我才发现老弟也是一个实诚人,今天老哥哥就给你正式道个歉,以往的不快都让他过去,希望我们日后共同努力,能让镇政府的成绩更上一个台阶!”
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之后,看着同样一脸疲惫神色的王炳楠,田力军忽然作出决定,丢掉了往日拉不下的面皮,推心置腹地和对面的王炳楠交谈起来。
而听到田力军的话,王炳楠立即浮现一脸的惊容,他之所以和田力军不对付,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矛盾,而是因为科班出身的他看不惯泥腿子出身的田力军身上的粗鲁习气,而一步一步上来的田力军也认为他放不下身段有些脱离群众,所以从认识上就截然相反的两人,不管工作态度还是方式,都表现出了两条完全平行的合作方式,否则,以两人的能力,松河镇岂能在全县十一个乡镇和办事处里总是排在中游,让只拥有一个范国正的明河镇却爬到头名的位置。
现在听到田力军这么掏心挖肺的话来,王炳楠也是一脸的惭愧,同时也检讨自己起来:“老哥你这是打我的脸啊,往日我总是自持身份,有些脱离群众,忘记了党员最基本的务实原则,没有给老哥当好助手这个角色,以至于拖了镇政府的后腿,还请老哥原谅!”
“好了,老弟,既然我们能把一切说开了,那么其他的就不是什么问题,以后的时间里,我们共同努力,一起把镇政府的工作搞上去,也让范国正那小子看看,我们这对黄金搭档的威力,他明河镇不过是钻了空子,否则头名的位子岂能容得他占着!”
听到田力军的雄心壮志,王炳楠心里也涌现出一片豪气:“对,让我们松河把他们都给踩下去!”说完之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叹了口气说道:“这都要感谢林组长啊,如果不是他当头一棒的话,我们哥俩也不可能放下心里的成见,轻松坐到一起。”
“是啊,看得出林组长和其他的领导不同,这么一个心里装着百姓的年轻领导,对于我们河西也是一件幸事,后生可畏啊!”
在松河一二把手放下心中芥蒂,共同发出感叹的同时,林笑天却正在为一个天大的麻烦而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