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雪,河面冰碎刺骨,你又何必……”无相蹙眉,语气含疼着怜惜。
他站在她的身后,悠悠叹息一声。
“这种程度的冷并伤不到我。”虞子婴将身体舒展开来后,便将油纸包得严实的干净换替衣服绑在了胸前。
“我知道我劝服不住你。”无相上前,看她将绳子随便打了一个死洁,便指尖轻捻,将死结给解开,替她将油纸包袱调整了一个令她最舒适的角度,再重新打了一个活动性易解、却也不易散开的鸳鸯结。
他动作很轻柔,虞子婴对着河岸,眼睛看着前面幽深的夜色,却能感受到他温暖柔软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皮肤,令她全身毛孔仿佛都张开……
将她被绳带压着的几缕长发细心撩了出来后,无相才认真地开始交待:“等一下我会让人故意制造一起事故,将河上的巡逻队注意力吸引走,你便快速游到达文昌门那边,大约半时辰后,会开启北闸栏栅,到时候会排出一部分水出濠,你凫水时注意出了北闸门后,水流便会得湍急。”
他顿了一下,似在等她消化一会儿后,再继续道:“而小闸下河道约百步处有三层台阶,每一阶约有三尺高度,水从上一级流向下一级,约形成12至15尺的落差,此时河水会直接流到箭楼下,或许会冲击到粗壮的桥桩,你必须调整好掉落的方位,记得,水流并不是一开始那般平静如镜,一到台阶,河水如脱缰野马急冲而下。”
“要稳,要仔细,知道吗?”他淳淳教诲着。
“我记住了。”虞子婴亦认真地回视他。
表示将他的话都听进耳朵里了。
“我会一路看着你的。”无相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便蹲下来,将亲自替她绑上那种特制的铁片护膝,这种铁制护膝很薄,亦有一处柔韧性,是用一种特殊金属打造而成,它既可以防撞击,关键时刻亦可变换成利器,当然若入水时可保护膝盖避免受寒。
这是无相特地为虞子婴准备的。
虞子婴低垂着视线看着蹲下来,只到她腰际的他,夜色渐沉,潺潺水声映耀着火光如鳞片片榍榍,遥遥远处一片辉煌明耀,这一刻,仿佛世界在一瞬间都静了下来。
“每一次我离开,你都会这样担心吗?”
她的声音落入夜色很平静,就像没有音调起伏的读念,但无相却像是被电流骤然击中一样,浑身不可抑止地轻颤了一下。
他抬起脸,怔怔地看着她。
就在他分神这一秒,虞子婴已经弯下腰来,然后伸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幽寂的夜里,她一点一点地走进他的视野内,他虽身处黑暗之中,心中却像有一团火燄,沉默而灼热地燃烧起来,那一种无法用言语能表达的缱绻与柔软,令他的心就此心甘情愿地沉溺,沦陷……
“保重。”
当无相正想回抱她的时候,她已松倾转身,她从地上背起被制住的娌奴,身子从半空划了一道弧度,便“噗通”一声跳入了幽幽暝暝黑沉的河水之中。
无相保持着一个动作许久,才缓慢地站了起来,他走到河岸边,俯视低眸,看着那平静流淌的水面,沉默许久,许久。
“原来我需要的爱情,只有一个拥抱就能够满足了……”
以前的他,总喜欢仰望天空,然后在脑海中会浮现许多人的样子。
他记得一些人离开,没有了归期;一些人离开,永不再会。
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留在原地,等待,或者怀念。
怀念离开的人曾留给他的那些记忆,等待未来的人给他带来奇迹。
如今他等到了,所以他不愿意再一个人留在原地了……
——
天微微亮之际,一望无垠的荒野中,惰寂静敛目地站在一座小丘土坡之上,如霜的雪色衣袍,宽广的长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艳红色连云花纹,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一双如宝石结晶般的双瞳就镶嵌在,一张俊美到连雾里芙蓉都会失色的面容,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
他身后不远处,猀华挠了挠耳畔垂下的绒毛,黑蛟盘身懒懒地耷拉下蛇脑袋,尾巴百般无聊地一甩左一甩右。
“天亮了……”猀华烦躁地左右转着圈,接着抬头看着逐渐晴朗的天空,嘟囔道。
说好的天亮前来聚,人呢?仙女不是那种言而不信的人啊!
猀华带着几分惴惴不安地看着前方——一夜都保持着同一种姿势,遥望着城门口方向的惰皇,接着心脏急促地跳动几下,塞心啊,猀华使劲地槌了它几下,才怀着沉重的脚步靠前。
“皇,或许……或许,虞姑娘是因为遭遇了重大的变故,呃,或者是有急事,所以耽搁了……”
“她会来的。”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呵呵,是啊,应该……会来的……吧。”猀华看惰皇那疏冷的表情,心吓一跳,话锋一转,赶紧干笑一声地附和着,一时反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了。
这时,一直懒蛇懒身的黑蛟突然挪动着巨大的蛇身,沙沙沙地摩挲着沙石地面滑动,巨鞭似的通体黑鳞一层一层地蠕动,伸直起身子来。
猀华听到动静,赶紧趁此机会逃了,他扒了扒额上垂落的皮草头套,邪魅狷狂的俊容抬起,眯了眯眼:“怎么了,小黑?”
黑蛟的名字就算是这样被广而喊之,彻底定下来了。
小黑没有理猀华的问话,而是直着身子似虔诚地定定地注视着一个方向,特别地专注。
猀华一头雾水地顺着它的动作,微扭转过头,亦一同朝前方看去。
一片茫茫荒野黄土高坡,太阳恰好离开了地平线,水天相连的地平线上,由淡青变为淡黄色,渐渐又由淡黄变为绯红、深红、金红,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
那画面的确震撼,令人不忍移开眼睛。
红日周围,霞光尽染无余,狂风一吹,那轻舒漫卷的云朵亦狂野地变幻成千姿百态,被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光,像被描摹得更为深刻。
天空灰蒙蒙的,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气,一阵阵凉爽的风迎面扑来,撩起了惰的缕缕黑发,刹那间,远出发出了夺日的光亮,强烈的阳光,射得人睁不开眼,他微微眯起眼睛,却仍旧不愿躲避这一刻。
因为就在那一片绚烂瑰丽的强光中,有一个渺小的黑点,似背负起全部色彩强光,正迈着稳建挺直的步伐,朝着他们一点一点地靠近。
随着那黑点变成一道模糊的黑影时,猀华愣住了,回过神后,眼底却露出惊喜的光茫。
而惰则笑了,一夜的沉寂冰霜终于破颜了。
他面色有一些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死气,但他眼底被渡注入了与阳光一般绚烂多彩的瑰丽光泽,水波涟涟,亮光熠熠,明媚得似趋散了他心底的一切阴霾与糜烂过往。
这一刻,他忘了他是谁,眼中倾注了一种外力熏染的光彩,只为那一个朝他走来的人。
“终于来了。”
惰迎上前,他姿闲婉柔靡,却迅飞体轻如风,猀华在看到惰的举动时却惊奇得像一截木头愣愣地戳在那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惰皇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不带半点介怀去迎接别人。
等黑影走近了,它的面部、身形轮廓才从一团虚影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雪颜黑衫,青丝墨染,叠袖飘逸,她站在阳光下,相伴云和水,为邻虚与空
,光芒万丈。
即使她没有任何表情,依旧令人感到惊艳,有一种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的震撼之感。
五步之距,惰便停止了脚步,静静地凝视着她,而虞子婴亦同时停了下来。
晨风拂动,惰就感到一身湿凉寒气从她身上飘来。
“掉河了?”惰视线带着几分揶揄在她身上带了一圈,湿辘半干的衣,潮湿贴额的发,面若冰霜……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虞子婴的声音稍微有些低哑,她一本正经地道:“是在河里走了一趟。”
惰闻言,似轻笑了一声:“那接下来,你打算带我去哪里走一趟呢?”
虞子婴将身上晕死过去娌奴解下来放在地上,视线闪烁,如寒刃一样的光芒:“去虎穴如何?”
“乐意……之至。”
他的声音细腻之极,语序很慢很轻,就如同这晨曦吹来的风,淡淡萦绕四周,怡然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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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妹纸默默刷好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