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后生这卦为何事而卜?”筮客问道。
“前路!”少年不假思索的吐出两字。这个前路,既是问他此行前路为何,又是问他前程若何!
“前路?后生,你这卦象乃是《盅》之上九卦,其辞曰‘不事王侯,高尚其志’。刚阳居于上,四平八稳,主人身无病心无虞。然,人游于事外,去之无用,行之无果。后生你前行虽然平安,但却难达心中之志,怕是空行一趟,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筮客说完,又是摇头自叹道:“如今朝纲混乱,蛮夷多叛,士风颓废。有志之士难行于道,伟功之人不见容。今日汉之衰世,孰能正之?”
少年心思:“我不过随意行走此间,何来志向。这九流之人,不论古今,果然都尽是些狡言善诈之辈。”少年虽如此念想,但也不愿说些什么,摸出衣兜里仅余的十数枚五铢钱,递于筮客,充作卜金。
令少年奇怪的是,筮客竟然拒绝少年递来的些许金钱,还说道:“乱世一起,此钱复有何用?弃之!弃之!”
筮客简单的拒钱行为让少年颇为不适应,已经习惯于金钱社会的少年,还没有处理过此种境况,只能把筮客当作那些“视金钱如粪土”的高人。心有此种念想,少年越发觉得这筮客高深莫测。只不过见这筮客似乎不愿意再与己言,少年也只得施礼告退,继续沿官道向前缓行。走数十步后,少年隐隐听到背后筮客一声长叹,心下亦有些恻然:“归去!归去!可我的家在一千八百多年后,我归的去么?现在是见鬼的光合七年,未来的中平元年,是西元184年,可不是和谐十三年,我就是想归,又能怎么归?”
不错,这少年不是本土本生的大汉人,而是灵魂穿越而来的后世人。今天不过是少年穿越到大汉末年的第三天而已。少年这一世的身躯,名叫刘杲,字伯兴,算得上大汉宗室的铁杆成员。虽说,单就血脉而言,刘杲已经与如今在位的汉灵帝刘宏血脉相离久远,可比起后世那大名鼎鼎的“大耳贼”“中山靖王之后”的刘备,境况可是好多了。
刘杲是刘良之后。这个刘良,就是因照顾光武帝刘秀、齐武王刘演兄弟,而在光武中兴之际大放异彩,先封广阳王,后封赵王的那位。刘良死,子赵节王刘栩嗣位。刘栩死,子顷王刘商嗣位。刘商死,子靖王刘宏嗣位。刘宏死,子惠王刘干嗣位。刘干弟刘和封为洪波亭侯。刘和生两子,长子刘宁,次子刘恭。刘宁举孝廉,让侯爵于弟刘恭,甚有声名。
而刘杲就是刘宁的孤子,刘杲生两年,刘和、刘宁一年之内接连去世,又两年,刘杲母亲韩氏也因思念丈夫,郁郁成疾,不久就药石不救,一命呜呼!这具身躯,当真是苦命异常!
还好刘杲的叔父洪波亭侯刘恭一直视刘杲为己出,甚是爱溺。
按照宗室辈数,刘杲与汉灵帝刘宏同辈,不过刘杲却刘宏更年轻,今年才不过年方十九而已,道不用担心“才穿越半日,人已奢老至白发丛生。”那种尴尬窘迫局面。
如今嗣赵王位的是是刘杲族叔刘豫,亦是历史上那位仅仅留下姓名的汉赵怀王刘豫。而赵国世子是刘赦,和他父亲一样,他在历史也仅仅留下姓名。刘赦与刘杲年岁相近,同学于族学。彼此相善有爱,却没有后世小说中那些同一家族里互相横行压榨的龌龊事儿!
无论是刘杲其人,还是刘赦这个汉赵献王,在后世仅存的历史资料中,两人都属于汉末滚滚大潮之中的沧海一粟,名不见史册,事不见别传,不为世人所留意。然而在刘杲有限的记忆里,穿越者楚卫却发现,即便是刘杲这个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小卒,也不是简单易取之辈。
因汉士风,刘杲自幼备学四科,攻读诸书,兼学礼仪剑器,而且甚至因处燕赵之地,还学过骑射之术。桓、灵两帝衰世时,西羌、鲜卑、东胡,常怀饶幸之心,时寇边郡野县,欲寇中国而察大汉之弊。刘杲年十四,投笔从戎,单身离家,尾随舅父韩显,骑猎幽并,奔驰漠南,多有斩获。甚至,刘杲还差点做出一件名留青史之《刺客列传》的大事。
光合四年,鲜卑大人檀石槐一如既往的再寇并州,当时刘杲与舅父韩显兵属朔方,刘杲单身冒险,伏身朔方,伺机射杀檀石槐。檀石槐虽然因为衣甲厚实,得而不死,但回归漠北后,不久也因箭伤亡逝,可以说檀石槐之死,刘杲甚有力焉。若不是当时韩显心怀顾忌,不愿刘杲过早成名,引而不发,楚卫估计后世史家免不了要大大书写刘杲一笔。
黄巾事起后,诸郡县形势一日数变,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各县城甚至白日都紧闭城门,唯恐黄巾蚁贼席卷而入。光合七年四月中,北中郎将卢植率军围困张角于广宗县城。至此,钜鹿南半郡至赵国一带,形势才勘堪好转。盘踞在常山、中山、钜鹿三郡国的黄巾虽始终威胁赵国柏人、中丘、襄国三县,但邯郸城人总算可以缓口气了。
然而,就在这时,刘杲一日得到两条消息,一是舅父韩显亡失,不知所去;二是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在黄巾起事之初就遭掠胁,现今被困广宗城。
韩显亡失,无从下手,这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