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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劫数难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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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肃顺点头,“请罪是一定要请的。只是,皇上曾经和我说过,最恨的就是下面的人有贪墨之举,眼下的这一关,可怎么过得去啊?”

“皇上最恨臣下取巧,学生想,以大人的圣眷正隆,只要能够到皇上面前痛陈己非,皇上也不会不念及旧情,骤然施以雷霆的。”龙汝霖说,“若是再能有人从旁缓颊,想来更会有事半功倍之效。小小处分或不可免,课以重刑,则断然不会。”

肃顺想了想,心中也觉得龙汝霖的话是知己之言,只不过,皇上是怎么想的,谁知道?便是有往日情分,难道载铨和皇上之间就没有情分了吗?还不是说杀就杀了?一时间心中更恨惠祥:该死的,若不是你,我何来今日之灾?

胡乱的想着,心中怎么也放不下对惠祥的恨意,看看天色尚早,正想传轿到刑部去一趟,门下人来报:“老爷,宝佩衡宝大人过府探望。”

“哦,”肃顺打消了念头,“快请,快请。”

把宝鋆请到堂上,身后跟着的听差奉上礼物,“上一次我去浙江办差,顺路买来几篓金华火腿,在我府中存放多日。知道肃大人素喜饮馔,更是无肉不欢,特为奉上……”他故意一愣:“糟糕,倒是佩衡冒昧了,这不,大人正在吃呢哈哈”

肃顺知道宝鋆爱开玩笑,陪着他干笑几声,方才延请入座,“佩衡兄,今儿个怎么得闲,到我这陋居来了?”

宝鋆倒也不肯转弯抹角,直入正题,“不瞒雨亭兄,上一年的腊月,我和惠祥在口袋底因细故不睦,吃了他好大的一个亏。我宝鋆不是那等打落牙齿咽下肚的仁人君子,这等大仇,总也寻思着要报复他。这一回他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正好让我在岸边看笑话今日冒昧登门,就是想请雨亭兄帮衬,让我能够进到刑部大牢中,好好折辱他一番的”

肃顺几个无不皱眉。想不到宝鋆的报复心如此之重?眼看着皇帝动怒,惠祥大祸临头,仍自不肯放过?转而想想,换了自己为一个*子给人家当街揍了,只怕行事之间较宝鋆只会有过之,而不会无不及吧?

肃顺想到这里,拱了拱手:“若是能够有肃某效劳的地方,一定责无旁贷。”

“其实不单是我,遭受惠祥连累的,如西镇常、沈东木,无不对这个始作俑者恨之入骨,肃兄,你这府里要大大的忙起来啦哈哈”

肃顺无话可说,只能报以苦笑,“为雨亭罪孽,害的旁人无端受累,实在是惭愧的很。”

“雨亭兄也不必如此嗟讶。天作孽犹可说,人作孽不可活。惠祥恶贯满盈,也是报应到了。与人无干。”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门下人又来回禀:“老爷,郑大人过府探望来了。”

宝鋆见肃顺又有客到,而且是刑部主管审理此案的郑敦谨亲自到访,知道这二人会有公务相商,不在迁延,起身告辞而去。

送走了宝鋆,肃顺命人将郑敦谨请到了堂上,郑敦谨便装而来,落轿行礼:“给大人请安。”

“小山兄,请堂中说话,来人,奉茶”

郑敦谨谢过大人,在堂中正座上坐了下来,先问了问肃顺的伤患诊治得如何,随即话锋一转,谈到了正事上:“大人,职下此来,是为惠祥一案,其中的关节处出入甚大,还要请大人示下啊。”

“哦?是什么?”

惠祥一案,轰动京师,九城兵马司衙门并大兴县衙将惠祥及家人全数捕获归案,随即有刑部将人犯从大兴县监狱提至刑部——惠祥有些害怕了,若说为了当街殴斗,怎么也是轮不到刑部出面的——消息闭塞之下,他还不知道这一次招惹到的居然是皇上的嫔妃。

在狱中方才知道,自己此番闹事,居然惊了凤驾,惹得皇帝龙颜震怒,惠祥大惊,想托人赶紧到江宁城中找父亲出面,在皇上面前解救一番,却又听说,皇上以‘教子无方,昏悖成性’为由,下旨将阿玛也锁拿进京,一并审理,这一来不但己身遭殃,家门之祸,怕也已在不远

惠祥终究不是白痴,惊慌之下,给他想到一个对策,只要不被追究惊驾的罪名,改为就为追债而引致的殴斗事宜问责,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因此他打定了主意,到了堂上,只说自己是为肃顺欠钱一事而来,双方言语不和,大动肝火,进而以拳脚相加,至于轿子中到底是何人,就说全然不知。

这番话倒也并非虚妄,料想刑部大堂之上,断不会施以酷刑,只要能够抵死不认,想来也轻易不能以大不敬的罪名入罪。若是能够到了这一步的话,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惠祥这番计较不能为错,不过与刑部司官打着的主意相去甚远皇帝为此事大动肝火,一来朝廷一品与宗室懿亲当街殴斗,大伤官箴;二来有意为紫云出气;三来也是有意借此机会重重的惩治一番那个借着姻亲之谊,在任上胡作非为的文端,故而以赵光当年之事告诫刑部司员,弄得谁也不敢卖交情与他——这样的打算,和惠祥的计划南辕北辙,用北京话来说,就是全‘拧了’

将惠祥带到刑部大堂,总算顾及他三等承恩公世子的荣尊并未给皇上下旨夺去,倒还有几分礼数,身上并未加刑具,也不需他跪倒奏答,“惠祥,我问你。”郑敦谨开口问到,“本月二十六日,你率府中仆从三十二人,到肃顺府上,为追讨欠款与人言语不和,终至当街动手,可是实情?”

“是实情。”惠祥答说,“因为六月初,肃顺为一事揪扯不清,向我借款三万两银子,本来当初说好了,到七月初一定归还,谁知道连续多日,我到他府上追讨,他始终以公务繁忙为由,避不见面,我心中恼怒,方才派人盯他的梢,一旦见到他回府,即刻向我回报。今天恰逢其便,他回府之时,给我府中的下人看到,我这才带人到他府门前,追讨欠款。谁知道肃顺全然不认账,我受不得激,与他当场动手。”

“嗯,据肃顺所说,他这一次回府,乃是身担皇命,将在其府中做客的云嫔娘娘护送回宫,你却全然不当回事,不顾主子娘娘凤驾在场,以武力相逼,是不是?”

“不是的。”惠祥大声说道,“我不知道轿子中所乘的是主子娘娘,否则,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惊扰了凤驾。这一节,请堂上几位大人明鉴。”

“你不必惊惶。”在郑敦谨一边落座的刑部右侍郎桑春荣说道,“刑部断案,首在证据。绝不会为肃顺一己之言而轻易入人之罪。不过,肃顺所说,另有旁证。便是宫中的六福公公。你可知道此人?”

惠祥一呆,“我……知道陆公公,只是未曾识荆。”

“不对吧?今天在肃顺府前闹事的时候,你不是重重的打过他吗?”

惠祥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糟糕,那个面目清秀的相公,不会就是六福吧?这下可糟糕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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