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传膳,一面看。”
“既如此,先看猴戏,次听口技。”马大隆接口说,“这两个节目,拿出来就是,上绳要搭架子,得有些时候。看完绳技,再看‘瞎子捉jiān’,哈哈一笑,替皇上消食。再说,‘过锦’必得天全黑了来看才够味。”
肃顺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转而问道:“马先生贵处哪里?”
“不敢”马大隆谦恭地答说:“敝处江都。”
“原来是扬州自古繁华之地,好地方。”肃顺又说:“马先生可别走回头我们聊聊。”
“是,是”马大隆心中大喜:“大隆待命。”
接下来便是审看节目,虽说是江湖上常见的玩艺,却确有与众不同之处。平常的猴戏,无非猴子骑车、骑狗,这档戏却全是猴子,大i一共四只,翻跟斗、叠罗汉,uā样甚多,最妙的是双演“过招”,打的是“太祖洪拳”,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极少lù出m手m脚的猴相。收招的时候,恰好双双朝北,跪下磕头。
肃顺也不说话,只是坐着,椿寿摆摆手,示意退下,再唤上来一个,却是先拉起一道锦幕,幕中出来一个老者,干瘪瘦i,貌不惊人,穿一件海青è的i褂,是儒士打扮。走上前来,将手中折扇,塞入袖中,尘扬舞蹈地拜了下去,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草野无知,见过大人。”
椿寿在一旁代为介绍:“大人,这是治下i民,姓者,艺名叫万年。”
肃顺觉得好笑,“怎么,百家姓里还有者姓的吗?”
“者万年?”椿寿叫着老者的名字,对他说,“拿你名姓的来历给大人说说,若是能逗得大人开怀一笑,有你的好处。”
“是。”者万年趴在地上碰了个响头,这才说了起来。他是山东本地人,自幼父母双亡,连个名姓都没有,后来从军,报名的时候,征兵官以他没有名姓不收,者万年没有办法,便请长官给他想一个,长官说:“之乎者也,都可以做名姓。”
者万年念叨几句,以为就是这个‘者’字叫起来最响亮,便姓者了。至于万年,是从军之后,和军营中的一个兵士学口技之术的时候,由师傅给他起的,寓大清万年之意。
听他说完,肃顺扑哧一笑:“好好的演,若是能够雀屏中选的话,日后多加磨练,等到皇上御驾到了,有你邀宠的机会。”
“是,i的不敢不尽力伺候。”者万年看肃顺还很好说话,胆子大了起来,又说:“i的不敢期满大人,i的同行知道i的能够在军前献艺,不知道有多么羡慕呢。”
“少和我说嘴儿。”肃顺笑着一摆手,“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达溜达。”
验看过者万年的口技,接下来是皮影,人在幕后,比划得活灵活现,肃顺看不大懂,也就不大上心,可是不久之后,注意力便为皮影所吸引了,实在因为题材太新奇,眼不见物的瞎子,单枪匹马回家捉jiān,好像是不可能的事,而这出皮影戏耍,居然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原来瞎子目盲而耳聪,捉jiān是用个拙法子,手持菜刀,堵住房夫一举一动,闻声辩形,比目明还要清楚。瞎子老婆帮着遮盖,帮着声东击西,谁知徒劳无功,因为瞎子以逸待劳,心思极静,能够dng烛机先,刚有动作,便说破了她,以致左支右细,进退失据。这皮影戏是一个人在幕后耍,手中牵线,口中唱白,词句虽俚,却极为新鲜有趣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个戏码,上绳了。所谓上绳,就是杂技。先是在抄手游廊的两侧,离地两丈六七尺高,悬上一根钢弦,在黄昏的光线下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是由两个姑娘,一个穿红、一个穿绿;对襟袖子札脚腰系一条白绸汗巾,弓鞋纤i,而轻盈如燕,一左一右,翩然而至,拜倒在众人面前面前。
子丹霞、碧霞叩见大人”
“你们是姊妹俩?”肃顺说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是”丹霞答说:“我们是同胞姊妹。”
等她们姊妹抬起头儿,肃顺认真打量。同胞姊妹,相貌不同,姊姊是瓜子脸,妹妹是鹅蛋脸。谈姿è是妹妹胜过姊姊,长眉入鬓,一双凤眼。但论韵致,碧逊于丹,丹霞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瞄来扫去,显得分外妖娆。
肃顺略有识nv之才,在二nv的脸上来回扫了几眼,就看得出来,姐姐已非完璧,倒是那个妹子,还是室nv。
当即问道:“你们多大年纪?”
姐妹两个一个十八, 一个十六,自幼随养父走江湖,已经有八年了。肃顺又问:“你们走这样的钢丝,有把握没有?”
“有把握,请大人放心。”丹霞有意献技,连同平日里要使用的网子也不要,带着妹妹爬上钢弦,表演了一番。
二nv献艺完毕,肃顺让椿寿把她们带下去,又将二nv的师傅叫了上来——名为师傅,实际上便等若是养父。
老者姓林,虽历江湖,未见世面,是极老实的样子,跪倒在肃顺面前,只叫:“老爷”
“那姊妹俩是你的养nv?”
“是的。不是亲姊妹,不过从i在一起长大。”
“都有婆家了没有?”
“都没有。”
“都没有?”肃顺不信,“大的像开过怀了?”
“不敢瞒老爷。”林师傅嗫嚅着说,“去年八月里到山东东昌府荏平县八里庄,有个王七公子——”
“好了,好了”椿寿在一边朱宁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让姓王的破了你nv儿的身子,是不是?”
“是。”
“这就不去说它了——”椿寿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慢点走江湖的什么都不在乎。fei水不落外人田,你自己享用过没有?”
林师傅愣了一下,方始会意,指天发誓:“老天爷在上头,i的拿两个孩子都是当亲生nv儿一样,哪能做那种没天日的事”
椿寿很满意地点点头,肃顺又问道:“i的呢?”
的可是规规矩矩的姑娘。”
肃顺做到心中有数,这才不再多问,摆摆手,让林师傅退了下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