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永鑫见杨氏一脸的落寞神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喊了声娘,跪在杨氏身前把头深埋在双手之间,肩头压抑地耸动着。
自从初一把分家的事儿商议已定,方氏的心情就好了起来,里里外外地干活似乎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对刘氏时不时的挤兑也毫不在意,左右再熬几日就彻底解脱了。家里的孩子感受着方氏的喜悦,也都一扫先前的小心翼翼,都变得欢实起来。
大年初十这天全家吃饭的时候,李氏忽然道:“娘,博凯和博荣就要去参加童生试,我娘家兄弟在城里认识府衙的一个师爷,说若是拿钱去疏通疏通,以两个孩子的学识肯定能上榜。”
刘氏听了这话立刻警觉地说:“二月才去童生试,现在说这干啥,等分了家你爱咋疏通咋疏通去。”
“芍药娘,你这话说得可是不应该,若是博凯和博荣有出息,到时候得好处的是咱全家人,家里一下出了两个秀才,还都是这般年纪,以后前途无量,到那时候不管是老四说媳妇还是梅子找人家,那都不用咱自家费心,人家都得倒贴着上门。”李氏说着朝芍药看看,露出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说,“你折腾了那么久给芍药裹了小脚,不就是想让她以后嫁入大户人家,你以为咱们这样土里刨食儿人家的闺女,能光凭着脚小就能飞上枝头啊?还不是得靠家里的兄弟争气。”
刘氏闻言沉着脸不吭声,但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李氏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现在从家里拿钱去活动关系,那就等于自家要少分到不少的钱,所以让她开口赞同她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只好低头使劲儿扒饭,连自己天天说胃口不好吃不下去的借口都忘了。
李氏见她不再说话,就又把目光投向方氏,笑着问:“博荣娘,你觉得咋样?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方氏不动声色,夹了一筷子菜道:“我家博荣年纪还小,就算今年考不取,过三年再考也就是了,如今家里条件不好,哪里有钱给他去疏通关系。命中注定该中的终归会中,没那个命就回家跟着他爹干活。”
荷花看得分明,李氏听了这话之后面上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且眼中闪过一丝近似怨恨的不满,想来也是,博凯今年已经十八,三年前参加童生试未考取,回来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来给说亲,但是李氏一直较着这个劲儿,不肯给儿子定亲,要他今年考上再说,所以这回她要求儿子一定要考上,才会想到花钱走门路的做法,本想拉着方氏一起,没想到却是被一口拒绝,心里自然觉得别扭。
杨氏起身又添了一碗饭然后问:“得花多少钱?”
李氏闻言眼睛一亮,赶紧挂起笑容道:“娘,跟我兄弟一起做生意的那人与那师爷相熟,说若是旁人得使进去四五十两以银子,若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咱家只要拿二十两就够了。”
听了这话,刘氏嗷地一声差点儿没跳起来,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嚷道:“二十两,把咱家几间房都卖了有没有二十两?我嫁过来这么多年都没钱起房子,你倒是大方,拿二十两去疏通关系。十里八乡的后生还不都是凭着本事去考,考得取是祖上积德自个儿命好,考不取那也只能说是命里注定的。”
杨氏也垂眸道:“咱家开春儿要给老三家起房子得花钱,各家添家伙什儿也得花钱,七算八算的,哪里还剩得下什么。
李氏见婆婆这样说,知道自个儿这钱是讨不到的,撂筷说自己吃饱了,起身拉着男人和儿子离开,随即屋外就传出来李氏训博凯的声音:“要不是你三年前不争气,你娘我用得着现在这么费心巴力地给你疏通,你这回要是还考不中,你干脆就直接投江去算了,也用不着回来惹我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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