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九娘子回到西跨院儿,洗过脸后,便躺到炕上闭目养神。
香茹见四下无人,便上前向她汇报了下午得到的信儿,九娘子只是闭目听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但当香茹说完之后,她却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道:“果然她还是忍不住了。你继续盯着那边,不管二姨娘有些什么动作,一律要报告我知道,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将二姨娘的行动掌握在我们手里。
香茹应了一声,神情却有些紧张,看了看九娘子,欲言又止。
九娘子自然不会忽视她的神情,微微一笑道:“你有什么话说么?”
她面上的神情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担忧的念头占了上风,忍不住问道:“姑娘这么做一一一一一究竟想干什么?“九娘子坐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妈,缓缓说道:“其实今年你的年龄已经到了,可以放出去了,我却没有放你走,你心里可曾怨我?”
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香茹不由一愣,随即心中警铃大作,不由为自己的多管闲事后悔不迭。
九娘子的心机和手段,她这几年不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了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去探听她真正的打算?万一九娘子以为她生了异心,想要对付她,那可怎生是好?
她如今就要到了出府的年纪,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纰漏,功亏一篑的话,岂不是冤死?!
当下她便一身的冷汗,背脊上凉飕飕的“扑通,一声跪下惶然道:“奴婢不敢!奴婢只知道忠心耿耿侍候姑娘,能够多陪伴姑娘一阵那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敢、也不会埋怨姑娘!”
九娘子微微一笑,似乎没看到她的紧张,淡淡说道:“其实现在就放你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来,你毕竟跟了我那么久,很多事情也只有你最知我的心意,我是真的不舍得这么快就让你走。二来,你现在出去,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身边的丫鬟,再体面也是有限。如果这次我能够成功,将来你再出去的时候可就身份非同一般了,别人也不敢对你轻视,你也好风光、体面地出嫁,不是更好么?这样,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了。”
香茹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不由心头一松。
但随即又是一紧,想到她话里的意思,难道她竟是想被脑子里的想法吓得浑身激灵灵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家姑娘太过胆大妄为了。但随即又一想,以九娘子的本事,说不定这事儿还真有那么一线希望,倒也并不一定就真的是不自量力。
顿时,她的心中矛盾至极,既想要九娘子梦想成真,自己将来也能够风光体面,又怕九娘子计划失败,连累自己怕是尸骨无存。
九娘子冷眼旁观着,自然不会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是如今箭已在弦,容不得任何人抽身后退。香茹知道的事情太多,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她出去,更容不得她半路退缩。
为了现在,她已经准备了太久。从六岁来到正院儿开始,她便一直在为今天谋划…着,好不容易才在陈家的各个角落埋伏下自己的钉子,又碰上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是不趁着这次机会下手,还不知要等多久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她等不起!
好在香茹虽然有一瞬间的动摇,但毕竟是个聪明人,而且很清楚九娘子的手段,立刻便沉下心神,稳定了情绪,平静地说道:“奴婢多谢姑娘关怀。奴婢的身家前程都是姑娘赐予的,为了姑娘,奴婢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虽然声调仍有些颤抖,但她的内心已经稳如磐石。
现在她已经完完全全打上了九娘子的烙印,就算想要背叛也不可能了。况且,以九娘子的本事,就算自己背叛怕是也动不了她的根本,而只要不能把她彻底打死,想要对付一个身为下人的自己实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九娘子满意一笑,缓缓说道:“起来吧。你也不必什么赴汤蹈火的,跟了我这么久,你几时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只要稳住心神,这事也就是十拿九稳的。”
听了这话,香茹不由自主便松了口气。
这边镇住了香茹,九娘子的脚步并没有丝毫停滞。
大娘子很快便听说了三娘子去向二姨娘闹的事情,不过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对三娘子,她从来就没有看在眼里过,总觉得不过是个庶女而已,就算是二姨娘的女儿又如何?二姨娘本身就身份低微,一个小小的妾室,终究是斗不过自己的娘亲的,又何必在乎?
不得不说,大娘子在某些时候,确实要比她的生母还要透彻几分。
其实大夫人身为正室,又有娘家做后台,二姨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强过了她去,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倒是她自己看不开,反而放下了正室的权威,平白让二姨娘占了上风。
不过若不是如此,又怎会给九娘子有可乘之机?
但大娘子不在乎,并不代表大夫人不在乎。她一直都愤恨于二姨娘夺去了原本该属于她的权柄,如今竟然听到三娘子又想要在大娘子的嫁妆上动手脚,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她赶紧派人加紧了对二姨娘母女的监视,只要她们一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她立刻就要让她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