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拿着矢夫人准备的田契就有些犯嘀咕。
这确宴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没错,可这大夫人给得也实在太爽快了,爽快得她忍不住要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田契就放在炕桌上,她静静地凝视了半晌,然后派人叫来了钱妈妈,对她吩咐了几句之后,便让她揣着誊抄的田契出去了。
过了两天,钱妈妈脸色黑沉地匆匆走进二姨娘的院子,没过多久,便听到里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二姨娘压低了声音但却丝毫不减愤怒的低声咆哮,怒道:“那个贱人,居然敢这么耍我!”
“姨奶奶噤声!”钱妈妈吓得脸色苍白,想要上来捂住二姨娘的嘴,却又不敢造次,只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地劝道“姨奶奶小心些,隔墙有耳啊!”
二姨娘的怒火非但没有消减,反倒更加炽烈了,声音更加拔高了几分,尖声说道:“她敢做,就不兴我说吗?!拿这样的土地来敷衍我,她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还是她以为自个儿如今当家了,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不行,我得去找她说个清楚!”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钱妈妈急忙拉住她,软言恳求道:“姨奶奶,您可千万别冲动啊!
别忘了三姐儿的嫁妆名义上总是要由她来置办的,而且两千顷的土地一分不少,您也没有借口可以跟她对质啊!”二姨娘一滞,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悔不该当初忘了这一茬,没特别强调说清楚一定要良田,结果被大夫人摆了这一道,实在是有些后悔莫及。如今事已至此,她该怎么办?
咬了咬牙,她终究是不甘心就这么白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脑子一转,便对钱妈妈说道:“你即刻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想办法把这事儿传播出去,传得越多越好。我就不信,她宁愿赔了陈家的面子也要找三姐儿的麻烦!”
钱妈妈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过不久,果然陈家后院就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说是大夫人明着为三娘子置办了大批嫁妆,实际上却都是些垃圾物品,就连两千顷的田地也全都是下等劣田,这分明就是大夫人故意的!身为正室夫人,心胸却如此狭小,克扣庶女的嫁妆,还想要做表面功夫,实在是厚颜无耻!
渐渐地,这风声甚至传到了前院、传出了陈家,不少京城里的士族家眷都听说了此事。三娘子的嫁妆如何他们不关心,但却看陈家的好戏看得津津有味。
大夫人铁青着脸,虽然早就料到二姨娘不会甘心乖乖就范,但却没想到她竟然做了这么一手,竟是完全不留余地。
她狠狠地看向一脸委屈坐在对面的二姨娘,面色阴沉,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冯妹妹是觉得我这么处置不公,慢待了三姐儿了是吗?”二姨娘双目含泪,泫然欲泣道:“不是的,妹妹怎敢有这种心思?姐姐多虑了!妹妹也不知道这些流言都是从哪儿来的,但我却知道,姐姐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吝啬小气的人,三姐儿是您的女儿,代表的是陈家的脸面,姐姐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打自己的脸的!”
大夫人一边听一边心中冷笑着,她这么以退为进、挟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想要逼自己说出打自己嘴巴的话来吗?
陈启郡坐在上首,脸色也很是不好看,看了看自己的妻妾,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原以为大夫人性子变好了,变得温顺了,没想到骨子里还是这么强硬刁蛮。钟氏也不是个省心的,虽不知那谣言是不是她散布的,但跟她脱不了干系总是事实。这妻妾之间,怎么就没个消停呢?看来看去,倒是冯氏最好,一直都循规蹈矩、老老实实,从不为了这些东西而争抢不休。
他选择性地忘记了大夫人和二姨娘的矛盾本就是他刻意挑拨纵容的结果,将自己的干系撇得干干净净。
干咳了一声,他吸引了妻妾的注意,然后皱着眉头说道:“现下要紧的不是别人怎么传,而是这事怎么处理。夫人,那流言说的可是真的?你只给三姐儿准备了两千顷的下等劣田?”